“這隻集權的高層做出了一個決定,他們委任了一個叫做莫鼎天的高級將領,秘密離開主戰場去整個帝國上下尋找一些擁有特殊能力的孩子們,以期不遠的日後能擁有一支所向披靡的尖銳。”奕天傻傻看著父親,他突然覺得,接下來自己也許會聽到一些……完全顛覆以往自己從書本所知道的那個帝國。“曆史的轉折點也就從這裏無聲無息的重新展開著。”蘇蕭煥看著眼前的孩子繼續慢慢訴說著,他的眸色之中突然多了很多難以描述的東西,似有感慨,亦有悵然,更多的卻是對這名為命運的無奈與經曆之後的淡然:“稍有些帝國近代軍事曆史的人應該都不會陌生這個名字,莫鼎天將軍。”奕天沒有說話,男人則靜靜注視著他的雙眸繼續說:“當然,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孩子,我想……你對這個名字的熟悉程度應該不亞於從書中或史實記載所得。”奕天低了低頭,他向自己攥著被褥的雙手看了一眼,片刻,他低著頭輕聲道:“我知道這個人,小的時候有一次去大伯家時您帶著我們給他磕過頭,不過……除此之外您卻從未再提過這個名字。”蘇蕭煥淺淺的勾了勾嘴角,他道:“對,這是我和秀文的恩師,是……將我二人撫養長大的人。”奕天慢慢抬起頭來轉過頭看著父親,蘇蕭煥的目光變得有些深邃,那一雙犀利的眸子雖依然注視在眼前的孩子身上,卻分明又穿過了眼前的孩子回到了很是遙遠的過去——“秀文是大概十一歲起跟在老師身邊的,約莫三年半後,老師將我也帶了回去。小的時候,我們二人一起跟在他的身邊讀書習字,學習正統的格鬥術,研習戰略方針的同時閱讀了大量的時政新聞。”男人的話音說到這裏微微一頓,他交叉著雙手十指,他將那有些出神中的目光慢慢收了回來,他的眸子再一次落定到眼前的孩子身上,他似是有些無奈的低了低頭,片刻才又一次抬起頭來道:“老師於我二人恩同再造,於情於理,我二人都是……承蒙其恩才成今日的。”奕天沒有說話,因為他從父親複雜的神色之中讀出了一些……承蒙恩德之外的東西。便聽蘇蕭煥繼續說著:“你知道不知道一個人,一個叫做寒毅的人。”少年沉默了一會,這才點了點頭小聲說:“此行之前,匆忙之中四哥有跟我提及過一二,說是寒雙的父親是修羅的創始人也是……您的兄長之一。”蘇蕭煥輕輕點了點頭,他看著少年緩緩說著:“這是一些既定可以被公開的事,還有一些不能被公開……並且早已被塵封的實情。”奕天不由眨了眨眼,便聽:“寒毅二哥乃經天緯地之人。他出身世家,少時聰穎絕倫勤敏好學,及至後來足可稱得上知天文下通地理。”奕天點了點頭,事實上,這些他都已聽四哥轉述過了,卻聽男人苦苦一笑,他顯然已經料到了這孩子的反應,隻聽他繼續說道:“這段話如果單從字麵來看其實一個字都沒有錯,但錯就錯在,如果放於曆史之中縱觀而看,寒毅二哥最厲害的地方卻一定不是他的才情與能力。”奕天下意識一愣,他不明白父親何出此言男人看著眼前的孩子,他在悠悠一歎後搖了搖頭這才一字一句道:“我之前和你說到……帝國內部當時有兩支政黨分權而立,一支自是有老師的這支弱勢方,而另一支主流政權的第一執政人……卻正是寒毅二哥的父親寒老先生。”少年一時愣在了原地,如此說來,這個寒毅的身世哪裏是什麼簡簡單單的世家公子哥,其壓根就是那個時候帝國的太子爺嘛!蘇蕭煥苦苦一笑,他看著眼前的孩子慢慢道:“寒毅二哥不光是寒老先生的獨子,而且寒老先生為了鍛煉他,打從他十五六歲的起便給他手下配備著一支足以睥睨當時老師所在這支政黨所有軍力的集團軍。寒老先生確確實實是在把他當第一繼承人培養著,當然,寒毅二哥也沒有辜負寒老先生所望,兩支政權明裏暗裏幾度交鋒,寒二哥都是大勝而歸,有一次甚至還大敗老師親自指揮的戰役。”蘇蕭煥說到這,似是想起了什麼有些啞然失笑搖著頭道:“那場戰役很有意思,那時我剛剛跟著老師正式進入了軍中下實戰,我們便掉入了寒二哥的陷阱被其圍困於山上整整三天三夜之久,軍心渙散人人都失去了繼續鬥爭的心念,十七八歲的寒二哥便是在這時第一次出現在了我們的麵前。”蘇蕭煥又一次的含著淺淺的笑意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一個人,一個……明明僅僅隻差一步就可大敗對方,卻在這樣的節骨眼上選擇了單槍匹馬一個人到對方的陣地裏來進行所謂的‘談判’。”奕天一時傻傻的看著父親,便聽蘇蕭煥繼續淡淡說著:“那次夜談足足從傍晚談到了黎明。在這場談判之中,寒二哥向老師表示,他認為寒老先生的政權至今雖仍在帝國居大,但帝國常年內憂外患早已民不聊生,普通人活的很苦很難,常年的戰爭讓太多的家庭妻離子散,這不是他所想見到的,如此下去帝國遲早將魚爛河決。但寒老先生不聽規勸執意為之,寒二哥能理解寒老先生執政之難,但他也知這般持續腐化必將山有朽壤而自崩。”奕天一時黯了神色看著父親,男人亦靜靜注視著孩子,片刻:“寒二哥又同老師說,以他一人之力已無法阻止即將發生的一切,所以他是來向老師尋求幫助的。”少年聽到這裏,不由慢慢垂下頭去看著自己攥緊被褥的雙拳,好一會後他才道:“寒伯伯他……真的是氣度驚人。”蘇蕭煥一時淺淺的勾起了嘴角,他看著眼前的孩子慢慢道:“二哥雄才大略,本有經天緯地之姿,但他到底心係的是這整個天下整個黎民蒼生。後來,他與秀文論道時常和秀文提及這一國之大家或一屋之小家,他說,雖知自古忠孝難兩全,但他大裏不能任這國之大家毀於一旦,小裏不能讓太多的一屋妻離子散,為國之子民,當報效祖國萬死不辭,為父之犬子,當恭孝膝前,不可讓父被後世冠以破國罵名。”“所以……”奕天慢慢抬起頭來,不知為何,他突叫父親這樣一段話說的微微濕了雙目。“所以……”蘇蕭煥接下了孩子的話音慢慢說著:“寒二哥私下做出了認老師為義父的決定,他和老師約法三章,他自此將為老師的政權走上帝國的巔峰而鞠躬盡瘁。但他也要求若假以時日他助老師的政權功成名就之時,老師必須以開國元勳之名發誓,他要讓寒老先生終能善始善終,而他,他不求聞達於世,他也不需要榮華富貴,但他是寒家的獨子,他懇請老師予他一條生路,為寒家延續香火,傳宗接代。”奕天聽父親說到這裏,他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根據已知的一些如今,他隱隱已經大概猜到了些什麼,但他還是忍不住問道:“那……寒伯伯的父親……寒老先生他最後善始善終了嗎?”奕天感覺到父親又一次的苦苦一笑,蘇蕭煥低下頭去,他先是長長歎了口氣後才慢慢說道:“世事難料,便是寒二哥之才也無法預料到後來所會發生的事。當老師的政權大敗寒老先生的政權那日,當寒老先生知道寒二哥在這整個事件之中充當的角色之時,孤傲至極的寒老先生盛怒之下於寒二哥身前飲彈自盡,並在死前留下了……永生永世都將不會饒恕寒二哥……唯一的訣別。”奕天感覺到自己的心狠狠顫抖了一下,他隻有狠狠攥緊著手中的被褥才勉強克製住了顫栗的身子,卻聽父親繼續緩緩說著:“但很多年後我每每想起這件事,我倒覺得於另一個方麵來說這又未嚐不是一件幸事。”奕天一時傻傻看向父親,他不知父親為何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便見蘇蕭煥輕輕抬眸看他一眼,男人先是沉默了一會,好一會後這才似是做出了什麼決定慢慢開口道:“老師於我與秀文有恩同再造之恩,於情於理……有些話我都不該和你們這些小一輩的孩子們說。”奕天下意識的皺皺眉,卻見父親沉默著又看了他好一會才輕輕搖了搖頭緩緩說著:“老師性子優柔寡斷,他素來善長於充當和事老卻往往在許多大事之上會選擇……明哲保身,當然這也是為什麼帝國十代元帥那些死的死,下獄的下獄,唯有老師一人……終得善始善終。”奕天在這個瞬間突然弄懂了一件事,他突然搞懂了,父親為什麼從來不在他們這些孩子麵前提及恩師莫鼎天一事,奕天突然明白了,父親於恩師莫鼎天,也許不光是隻有感恩戴德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