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積分賽(終)】(1 / 2)

叢林間的大雨像是從遠古被召喚而來的一隻洪荒野獸,開賽十五分鍾以來,傾盆的大雨仿佛正要吞噬這世間的一切。奕天被攬月狠狠一腳踹飛了出去,他在叢林之間接連翻滾了好幾米才在一片泥濘中定下了身子,傷勢極重的右臂此刻像是正在被什麼人生生撕扯掉一般的疼,這種疼並不是衣服所帶來的短暫感受。作為一個訓練有素的戰鬥人員,他很清楚這種程度傷勢將直接造成他失去戰鬥能力,因為他知道,眼下的自己光是要忍受這種痛苦已經需要耗費一半以上的氣力了。奕天趴倒在一片泥濘中努力的想要動一動右手的手指,大腦發出的指令通過神經一路傳達,除了一陣又一陣鑽心的疼,少年發現,自己整個右肩以下的地方已經完全不受控製了。這種狀況實在是糟透了,他可以忍受這種仿佛要生生撕裂開自己一般的痛苦,但眼下這個節骨眼上……他卻不能忍受一個失去了控製的自己,絕!對!不!能!在攬月陰沉著臉拿著格鬥刀一步又一步向那趴倒在泥濘中的奕天走去時,那滿身沾滿泥濘此刻狼狽至極的少年已經又一次顫顫巍巍的從地上一點又一點爬了起來。攬月下意識的定住了身子,他眯著眼睛向那正在顫顫巍巍一點又一點站起身來的少年看去。不光攬月,包括此刻身處中控間中的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向那滂沱大雨之中孤零零而又倔強至極一點點又一次站了起來的身影瞧去。“二……二爺!”突聽監控二人身體狀況的工作人員一聲驚呼,本已踱步到門前欲要離去的男人眸色驟然一沉,他“唰”的一揮手間擰緊眉頭幾步又跨回了巨大玻璃窗前,仿佛不可置信一般,男人一時沉眸向那滿身泥濘的孩子看去。“二……二爺……”監控著二人身體狀態的工作人員此刻的表情震驚極了,在他結結巴巴還要說些什麼時。一隻伸出的手突然橫在了他的麵前,背著身伸出手來斷了工作人員話音的男人連頭都沒有回,他就繼續這樣,靜靜,靜靜,鐵青著臉向玻璃窗外一片雨色中看去。那好不容易才站起來的少年此刻正用左手捂著右肩,他低垂著首,驟然之間一聲怒喝,在仿佛要貫穿人耳一般的一聲長嘶之後,奕天就這樣大喘著粗氣慢慢放開了捂著右肩的手來。不遠外的攬月愣住了。好一會後:“你……”攬月看向了對方那軟綿綿垂落在身體右側的整支右臂,他又一次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大雨之中同樣在沉默著向他看來的少年,攬月忍不住道:“你竟然把你自己的右臂給……”少年剛剛把自己已經不受控製的右臂給徹底掰斷了——原因出自於畢竟這種斷骨之疼顯然要超越肌腱之疼許多,所以在短暫的巨疼之後,身體會因為過度的疼痛而自動屏蔽一切來自於右臂之上的感覺。“它已經不受控製了,所以——”少年在說話之間慢慢伸出左手去,他從頭頂之上拿下了那頂白色的棒球帽,一揮手間白色棒球帽從他的手中掉落到了雨點飛濺的地上,奕天就這樣慢慢抬起頭來,他看著不遠外的攬月一字一句淡淡說著:“它不能影響到我的戰鬥。”我的右臂已經不受控製了,它目前所帶來的綿延疼痛隻會影響接下來我的一切行動,所以,我做出了放棄它的選擇,這不過隻是一個關乎於長痛或者短痛的選擇題罷了。既然它所帶來綿延的痛苦會影響甚至直接讓我失去作戰能力,那麼我……攬月攥緊了手中的格鬥刀,他突然開始有點明白二爺為什麼會如此忌憚眼前這個看似其貌不揚的小小身影了,他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他看著不遠外那生生掰斷了自己右肩的少年忍不住道:“理雖是這個理,不過……”不過……能夠下定決心真正做出這樣舉動的人卻……實在也找不出幾個人來。攬月想到這,他慢慢拿著手中的格鬥刀指向了不遠外的少年——你的確真的很厲害,奕天。所以……“認輸吧。”攬月在一片雨色中指著不遠外那斷了一隻手臂的少年一字一句道:“我收回前麵的話,我敬你是個人物,但你也必須要認清事實,你在全盛時期和我近身格鬥也非我的敵手,就更不用說眼下你還……”攬月向少年軟綿綿耷拉在身側的右臂看了一眼,他再一次道:“認輸吧奕天,我向你保證,我會為你跟二爺求情,我會為你爭取一切你可以繼續留下來的可能性,所以認輸吧……”不遠外滿身濕透了的少年在靜靜沉默著,他就這樣耷拉著右臂一言不發看著攬月。許久,他先是輕輕而堅定十足的搖了搖頭,他似乎又慢慢抬起頭去向某個方向看了一眼,繼而他竟是淺淺彎了彎嘴角,奕天輕聲道:“很抱歉,但我不會認輸的。”攬月一時愣住,他突然麵色有些猙獰看著那狼狽至極的少年怒道:“你這樣到底是為了什麼呀!你已經向我證明了你的實力,我也完全認可了你,這樣難道還不夠嗎?!算是我拜托你麻煩你認輸吧,這樣下去除了隻會對你造成更多的傷害外你又哪還能有哪怕一點點勝算?!”奕天好一會的沉默著,片刻,他慢慢抬起頭來向攬月看去,他一字一句說道:“我不會輸也不能輸,因為這場戰鬥……原本就不屬於你和我。”“好!”攬月終於是被激起了熊熊怒火,他慢慢將手中的格鬥刀壓了下來以刀鋒指對著不遠外的少年一字一句道:“既然如此,我就如你所願,用我的全力來回饋於你!”……一如攬月所說,接下來五分鍾左右的戰鬥幾乎完全變成了一場單方麵的廝殺。奕天本已因為右臂的傷勢喪失了作戰能力,即使後來他做出了放棄整個右臂的選擇以規避喪失一時的作戰能力,但這樣的傷勢顯然也成了他無法翻盤的致命點。麻木總是一時的。時間過得越久,漸漸回過神來的神經將傳回越加洶湧的痛楚,更何況本如攬月所說,即使是全勝時期下的他也不見得能在近身格鬥中從攬月手中討上好。“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胳膊斷了的事是一件事實,那個可不是什麼虛擬影像!”攬月已經不知道自己在接下來的戰鬥之中砍了麵前這小子多少刀了,除了能勉強避開致命傷害外,眼前這小子身上已經挨了無數下自己手中的格鬥刀。攬月一邊隱隱感覺到這小子簡直就像是個打不死的小強,一邊又有些惱火於對方總是能在每一次受傷之後極快的恢複狀態再一次黏著上自己。可是……攬月在又一次對奕天造成劃傷類的傷害之後終於有些不耐煩了,他已經不需要去看積分了,打從奕天斷了右臂起到現在,別說他還想對自己造成什麼致命傷害,便是哪怕在自己身上劃出一個小小傷口少年也沒能做到。自己積分怕是已經成倍超越於少年,但讓攬月搞不明白的是,即使如此,眼前這個小小的身影依舊還是沒有放棄,他依然還在膠著自己進行那仿佛沒有盡頭一般無效的攻擊。突的!“嘶!”攬月下意識的嘶了一口氣,他抬起手向自己的右手看去,卻是自己出神間不經意的被眼前這小子在手上拉開了一個小小的傷口。攬月看著帶來著不過隻是被擦破皮般的右手忍不住的皺眉,他突然有些勃然大怒,他一把伸出手去,突的狠狠掐住了奕天的脖頸將對方直接拎了起來怒道:“你夠了吧,這種過家家的遊戲難道還沒玩夠嗎?”奕天被他掐的有些喘不過氣來,左手之中的格鬥刀便在此時也掉落在了地上。“你已經輸的不能再輸了!”攬月怒看著眼前在拚盡全力想用左手掰開自己手腕的少年道:“現在給我乖乖認輸,然後叫醫療隊進來給你看看你的肩膀!”“不……不。”即使被掐的喘不過起來,被拎離了地麵的少年依然堅定的搖了搖頭。攬月盛怒之下一指正在飛速流逝中的倒計時牌道:“不過隻剩下五十秒而已,你難道還能在這五十秒中搞出什麼翻盤之舉來嗎?!現在給我認輸!”“不……不!”奕天的臉色因為窒息已經漸漸開始轉化成了青色,他依然在奮力試圖掰開著攬月掐著他的手,攬月真的是快叫這小子的固執給搞瘋了,他突然眸色一冷,手中的格鬥刀高高揚起“嚓”的一聲就朝著奕天的腹部插了過去!“你的白日夢做夠了吧?還不放棄嗎?!讓我明白點告訴你,我這一下不光有造成致命傷害二十分的幾分,還有擊中同一部位多餘的十分,像你剛剛那樣僅僅我手上造成擦傷才能得到三分而已!你是不會計數嗎?!!”雖然明明知道對身體造成不了實質性的傷害,但這種生生貫穿了整個身體的痛苦,這種被一柄利器生生戳穿了整個身體的疼痛,奕天覺得自己腹部像是被絞了一般的疼,攬月見都已如此他還是咬緊牙關不鬆口,大怒之下又生生將那插進對方的格鬥刀驟然一把拔了出來!便聽“哇”的一聲驚呼,一口鮮血,直直噴上了攬月的麵,與此同時,中控室裏的工作人員已然站起身來驚呼道:“二爺,屬下要求馬上強製性停止比賽,數據顯示戰鬥人員奕天已經瀕臨……”決然伸出的一隻手,背著身子依然將目光沉浸在場中的男人此刻仿佛已然化作了一座古老的雕像般。“二爺!”工作人員在場中攬月又一次用格鬥刀貫穿少年時忍不住再次驚呼。“閉嘴!”工作人員從來沒有見過這個素來風輕雲淡的男人竟也有如此麵目猙獰青筋暴起的一麵。終於——“滴”的一聲響,二十分鍾倒計時歸於四個零。剛剛麵容可怖十足的男人仿佛這才回過神般怔怔向賽場之中轉頭看去,但他突然看到了,那剛剛被攬月鬆了開來像一灘泥一樣攤倒在地的小小孩子突然勾起唇角輕輕微笑了一下。繼而——短暫的沉默之後,場館之內一切虛擬景象盡數消散,便聽好聽的女聲宣布著結果:“三十三比三十六分,該場比賽勝出者,奕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