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你自己以外嗎?”蘇蕭煥的話音剛剛落定在會議室之中,奕天還沒來得及答話,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推了開來,麵色有些凝重的攬月站定在門口之處深深向屋內的二人分別看了一眼,目光最後落定在了男人身上道:“二爺……老家那邊的通訊部剛剛傳來了緊急消息,技術部攔截到一條特殊信號,解密後發現帝國‘出使行動’臨時有變,來使似乎已在準備去向島國的路上了。”蘇蕭煥在聽完攬月這句話後臉色大變,他“唰啦”一聲便從座椅之中站了起來,一邊大步向門口邁去一邊陰沉著臉道:“什麼時候傳回來的消息?”攬月跟在他身邊答:“十五分鍾前。”男人正在向前大步而去的步子微微一頓,他下意識止住了身子,劍眉深擰,他向身側的攬月看了過來,麵色有些陰晴不定道:“如此說來,倒是我們被擺了一道?”攬月微微垂首,輕輕搖了搖頭後同樣皺起了眉道:“尚不能確定,但大爺剛剛隨著緊急消息上還附有一條簡訊……”攬月說到這,他一時抬起頭向男人看了過來,麵色十足有些猶豫道:“大爺說……杯弓蛇影,萬事慎行。”“嗬。”蘇蕭煥聽完攬月這後八個字後一聲冷笑,他顯然微微有些生氣了,“唰啦”一揮手的同時轉過了身去冷笑道:“我說他前幾天帶著黑狼突然跑到帝國幹什麼去了,這打草驚蛇的行當,他做的倒是十足的漂亮!”“二爺……”攬月有些欲言又止,低著頭跟在蘇蕭煥身後很是尷尬道:“您知道的,大爺也隻是想要幫……”起料攬月話都未能說罷!“我說過了——”蘇蕭煥身遭的空氣在這一瞬間卻似突然降到了零點以下,他轉過頭來冷看著身後的攬月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道:“殺了大哥大嫂之人,必將隻能由我來手刃,這件事本是作為交換……從而讓我留在了這裏的籌碼,那你們任何人便都不準插足,包括他秀文在內!”蘇蕭煥話說到這,他冷冷看著眼前低著頭的攬月又壓低了幾分話音道:“你既然天天都在跟他彙報我的狀況,今天就不妨把這一條給我白紙黑字寫清楚了好好傳達到他那裏去!”男人說完這樣一句話後,一揮手間抬步既離,攬月哪曾想男人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語來,他愣在原地好一會後,這才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抬起頭來朝那頭也不回大步而去的背影喊:“二爺!”“你出來!”起料蘇蕭煥突然一轉身,他的右手食指正正指向那由始至終還傻站在屋內的奕天,他麵色冷淡就這般理也不理攬月,隻抬指直指奕天淡淡道:“你現在就去人事報道,告訴他們,攬月最近身體抱恙,所以近期我的起居不需他來操心,你去領了權限後就過來找我。”奕天愣在原地尚未回過神來,攬月已是麵色大變看向男人忍不住道:“二爺,我……”“現在就去。”男人最後對著奕天冷冷淡淡丟下這樣四個字,就此漠然轉身離開了。在後,少年多少還是有些沒從這突如其來的驚變中回過神來,好一會後,他傻傻轉頭,向那邊低著頭不知是何神情的攬月看去……大概足有一分鍾的時間後,攬月慢慢抬起頭來向他看來,奕天在攬月的眸子中讀到了說不出的難過,他突然覺得,無論攬月這個人本身到底怎樣,其人對於父親感情……似乎遠遠不止是想象中僅僅隻是秀文派來了父親身邊用以監視父親的所在。奕天不知道父親為什麼在秀文送來的那麼多人中唯獨挑選出攬月留在了身邊,但他此刻突然隱隱覺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更不知道能說些什麼,便也隻能沉默著低下頭去以圖不再觸碰對方的目光。“走吧……”奕天愣了愣,他向突然開口的攬月看去,攬月微有些苦澀的對他笑了笑道:“依照二爺之命,我現在帶你去人事取權限。”……這條通向人事科的路頗顯有些漫長,大半的路都是奕天跟在攬月身後無言走過的,直到……“二爺打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大爺派來他身邊的眼。”在前一直沉默中的攬月突然開口了:“名義上是在照顧他的起居,貼身為他安排行程,實質上我必須要將他每日的一言一行全部上報到大爺那邊……”奕天沒有說話,這件一眼就能看穿的事並不難猜測,但難得是攬月此情此景下竟願意開口提及,從根本上來說,這件事的意義開始有些不同了。便聽走在前方的攬月繼續說著:“可即使如此,剛剛蘇醒時的二爺也還是唯獨選擇了我,隻將我一人留在了他的身邊,他從來沒有說過原因,但那個時候他的記憶還非常不穩定,他有時會從半夜突然驚醒,看到身邊的我時他會有些迷離的念出一個名字……”奕天驟然一愣,攬月便也在此時停下了步子慢慢轉過頭向他看來,攬月就這樣直勾勾的注視著他,片刻:“天兒……那是你的名字吧?”低著頭的奕天沒有說話,他隻是忍不住的,狠狠攥緊了自己身側已經開始顫抖中的左手。攬月也沒有再逼問他,他隻是一邊轉過了身去一邊繼續往前邊走邊道:“這件事我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包括大爺在內。大爺一直在給二爺吃一種藥,你應該有看到過,那是一種特質的異色液體,這個液體的效用主要是兩種,一種……據說是可以壓製二爺體內某種因子,另一種,就是可以持續的去抑製他回想起……某段被指定時期的記憶。”少年聽到這下意識的蹙起了眉,他攥緊了放在身側的左拳終於忍不住的抬起頭來向攬月看去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走在前方的攬月慢慢止下了步子,他頭也不回的站在原地好一會的沉默,繼而:“你經曆過……必須要被迫去忘記一些你原本不想忘記的事嗎?”奕天愣了愣,他想起一些事,想起一些……很小的時候曾經在暗獄的訓練營裏經受過……幾乎永生永世難以忘懷的事,他沒有說話。“我……我已經記不大清我具體是在哪裏出生的了。我隻記得在我出生在一座島國上,爬上島國的高山會看到好大好大一片海,那裏四季如春,生活悠閑,我的家普通而平凡卻溫馨快樂……後來有一個夜晚,我與海島上的朋友們玩到很晚正要回家時,突然被一群不知從哪裏跑來穿著黑色製服戴著麵具的人抓上了車……”攬月默然轉頭向他看來,他看著少年繼續說道:“再醒來的時候,我與朋友們就都在一艘終日不見陽光的巨大輪船的船底之中了。在船底的那些日子裏,每日隻有人從船艙甲板很小的開口間,在固定的時間給我們一船底的孩子分派少的可憐的水和食物,大家從起初餓著肚子勉強忍耐到後來為了一丁點的食物爭吵搶奪直到廝殺……”攬月麵無表情站在不遠之外看著少年,他繼續淡淡道:“那艘船就這樣行駛了好久好久,久到幾乎跟我一起上船的朋友都死在了船底然後被身穿黑色製服的人直接丟入海中,然後……存活下來的孩子被盡數帶到一處秘密設施中進行集中的管控與訓練,也是在那裏,我學會了你今天所看到的很多能力。”攬月向少年攤開了自己的右手淡淡道:“你沒有殺過人,你甚至善良到連小動物們都不忍傷害,那是因為你從來不需要被迫去麵臨真正的‘生死存亡’,很諷刺的是,將我們這些孩子救出苦海的人正是大爺,不過……他並不是因為發自善心才救了我們。”攬月略顯苦澀的勾了勾嘴角道:“大爺當時帶人拿下了整個設施的原因是因為那裏有他想要的東西,他本來打算將我們這些設施中遺留下來的‘累贅’一把火全部燒盡了之,但我還想活著,所以我和出雲兩人去給他磕頭,我二人頭都磕破了大爺卻笑著說——用以消遣的玩具留一個就夠了,他讓我們選,選我和出雲到底活哪個。”奕天一時愣愣看著不遠外的攬月,攬月有些無奈的向他攤了攤手,他搖了搖頭道:“那也是我和出雲這輩子做的最有骨氣的決定,我們倆最終的選擇,是……一起和大爺拚了。”奕天聞言微微彎起了嘴角,便聽攬月繼續說著:“結果當然是顯而易見的,我們甚至連大爺的衣角都沒碰到就被跟在大爺身邊的黑狼先生拿下了,黑狼先生要殺我們的時候,大爺突然笑眯眯的蹲在我們身前說——他身邊缺兩把刀,從今往後,如果我們能夠忘記自己是誰,就可以留在他的身邊,做為他開疆擴土無往不前的利刃。”奕天沒有說話,因為攬月和出雲的選擇實在是太顯而易見了,便聽:“你知道嗎,出雲並不是我的親哥哥,我們是起初一起被帶離了那海島……最後僅剩下來的兩個孩子。最開始我們來到二爺身邊和二爺彙報完身世的時候,二爺說,那就好好活下去,無論是作為無情的刃還是有情的人,隻有活下去,才有希望再次見到那海島上的春暖花開,四季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