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海是海,由一縷縷神識構成的無際海洋。
修士自觀時就像在天空俯瞰海麵迷霧,撥霧見蔚藍。
刺痛感無處不在,無時不在,分分秒秒折磨著陸宇神識。
他毫不懷疑自己會被刺痛折磨致死,隻是時間問題。
焚星訣自動運轉,海麵上的十二星圖震顫,婉如感知到強敵入侵,變得極度不安。
忍著劇痛,陸宇撥開海霧,主觀神識從天而降,衝刺向下。
衝開雲層,他看到了海霧。
衝進海霧,他看到蔚藍識海,海麵有一座山,一座劍山!
這座劍山隱隱熟悉,劇痛停止了他的其他思考,來不及深究這股熟悉感,隻知減輕劇痛。
如何減輕劇痛?唯有拔劍!
他衝向雄偉壯闊的劍山,落於山頂。
瘋狂的拔,飛快的拔,用盡一切神識力量拔劍。
他本不知該把劍扔向何處,可隨著第一把劍被他扔進識海,刺痛感微微減輕,很微弱,極微弱,但他絕對感受到了。
這座劍山是痛苦的根源,他隻需移平劍山即可,哪怕投入識海中亦可。
不知過了多久,他不知道,完全不知道。
想來已過去很久很久,可劍山隻被拔去了山尖。
他忽然停止動作,絕望的想著這麼做有何意義?
離秘境關閉隻有兩天時間,或許兩天已經過了吧。
秘境關閉,他怎能出去?
識海很深,劍山的基層還在海底。
他究竟還能堅持多久?
他坐在劍山上,絕望的想著:自己此舉,絕對比愚公移山還要可笑。
他放棄了,無法不放棄。
他甚至厭倦了這裏的風景,絕不願劍山成為自己的神識墳墓。
一念起,神識衝下劍山,來到劍山旁的十二星圖。
他躺在星圖的中央,躺在記載萬重浪法門的石壁上。
相比起來,這裏是更體麵的墳墓。
不知躺了多久,他不知道,完全不知道。
劇痛保持在他相對能夠接受的範圍,然後才有了思考的能力,有了放棄的思想。
焚星訣依舊運轉,仿佛在嘲笑他的懦弱。
十二星圖不再震顫,仿佛在安慰他的認命。
人往往如此,將死時刻的一念能想過很多事情。
婉如爭分奪秒回憶自己這一生究竟的經曆。
一念一想,一想一畫麵,一幕幕畫麵銜接起來,構成了人生,如同人生重演了一遍。
驟然間,陸宇看到一副畫麵,嚇得翻身躍起!
他看到了那個醜女人!
好醜的臉,這幾乎是所有畫麵裏的一副汙點。
不知為何,陸宇愈不想回憶起那張臉,那張臉就愈是會閃現出來嚇他一跳。
更讓他恐懼的是,自己似乎並不害怕那張臉,隻是覺得單純的醜,單純的應該要作出被嚇到的反應。
那種感覺就好比全身麻痹,看著手術刀割在自己身上,其實不疼,可你就會覺得疼。
沒錯!就是這種感覺,陸宇前世替自己處理傷口時經常體驗。
可神識痛楚不比肉體痛楚,肉體可以被麻痹,神識卻不行,哪怕意誌力再強大的人,也無法做到徹底免疫神識感應。
陸宇忽然想到什麼,他想去確認。
神識重新回歸肉身,他的身體恢複知覺。
他站起來,重新走回蒸籠裏,那個名叫牛翠花的身體竟才剛被融化。
不對,時間不對!
他明明已經在識海裏過了很久,就算痛苦會讓人覺得時間漫長,但怎可能才過去一瞬的時間?
陸宇終於確認,自己的神識被人動過手腳,似乎改變了識海與外界時間的比例。
也就是說,識海中過去一天時間,外界也許才瞬息時間而已。
當然,陸宇不清楚這個具體比例,他隻無比肯定和以前不同,絕對不同!
究竟是誰對他神識動了手腳?
誰?還能是誰!
除了她,誰還能做到!
陸宇總算想通了,初次見到醜女人時,對方足足控製了他兩個時辰。
可笑,他當初還以為是自己意誌堅定,才能抵抗兩個時辰的靈魂入侵。
現在想來,無比可笑。
因為剛才那個人也是神族,瞬間便控製了他,眨眼間便在他的識海裏放下一座雄偉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