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江鎮位於牧國中州偏南,土地肥沃,山青水秀,一條巫江養活了兩岸國民,大多數人以打漁為生,這裏的魚能在牧國賣出極好的價錢,尤其是貴族,非巫江魚不吃,巫江魚在整個牧國已然形成了一種名氣。
貴族所追求的不就是高人一等的享受麼?這對巫江鎮民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在當地賣三文錢一斤的巫江魚,運到其他城市至少要值三十兩銀子!
這是什麼概念?
如此計算下來,諾大的巫江,漁民無數,每家每戶都有著豐厚的收益,自然富裕,反正巫江裏的魚取之不盡。
而且隨著巫江魚的愈發出名,兩岸漁民特地研製出催生飼料,令巫江魚生長極快,成了當地乃至全國出名的寶地之一。
順便一提,巫江鎮從十二年前就被劃為一座獨立的城市,直屬帝國管轄,因此,對於某些幫派來說,就成了分羹的借口。
按照牧國對幫派建立的條令規章,一個小鎮最多可建立兩個小型宗派,而城市則可以擴張到十個以內。
從前烏江鎮最出名的便是“東家”和“西家”,兩家便是兩個宗派,卻沒有以江湖人的方式來命名,而是以水性來一判高下。
每年兩家會進行一番對比,靠捕魚斤數和捕魚大小來決定當年分配總利潤的比例,對比當日可稱得上是當地的一場盛會,好不熱鬧。
無論東家獲勝,還是西家獲勝,對鎮民都沒有什麼損失,反正他們打魚都是賣給兩家,而一家一旦飽和了,隻能賣給另外一家,所以鎮民售魚的利益是一樣的。
而且東西兩家都是當地勢力,招收門人都是從當地選拔,終歸到底還是自家鎮民,一個鎮子上的鄰居,誰會計較那麼多呢,抬頭不見低頭見不是麼?況且當地民風淳樸,還真有點是金錢如糞土的味道。
從前就是這樣,巫江小鎮很平凡,但很快樂。
但自從十二年前被劃為獨立城市以後,一切都變了!
按說,每個小鎮被劃為城市以後,都會收到朝堂的撥款,用於擴建小鎮,起碼得建成一座城市的規模吧,老鎮長也當著大夥的麵親自承諾過此事,那些時候鎮民狂歌歡舞,喜氣連天。
但等了足足十二年,朝堂也沒有撥款下來一筆銀子。
這倒也罷了,擴建城市的銀子沒撥下來他們大不了還是向以前一樣生活,反正他們從未想過撈點額外收益什麼的,鎮民也有賴以生計的巫江,根本不需要其他活兒幹。
問題是,銀子沒來,土匪來了!
嗯,用朝堂的名義來說,他們不是土匪,而是宗派!
有人開宗建派,一共建了十個宗派。
有宗派就必須有弟子,他們開始從東西兩家招募弟子。
最初,還有鎮民願意加入宗門學習修煉之法,心想拿來用在打魚上,也能增加收成吧,並且還能延年益壽,何樂不為?
隨著宗門搶弟子越來越嚴重,漸漸就形成了一個局麵,招募弟子,已不再是招募,而是強征!
東西兩家的門人都堪稱當地的壯年精銳,被十個門派以強征的手段統統挖了過去。
東西兩家自然不服,可他們除了打漁,哪還有其他本事,別說凝元境修士了,連聚靈境修士在他們眼裏都屬神通廣大的人物了。
無奈,東西兩家名存實亡,最終還是被兩個較大的宗門所吞並。
兩個宗門取代了東西兩家的位置,從最初一年的魚價降低了足足三成,鎮民礙於修士的強大,敢怒不敢言,默默忍受。
哪料,兩家變本加利,第二年足足壓低至隻剩三成!
這豈非要了當地鎮民的老命?
你猜兩家怎麼說,兩家宗主居然在某次盛會上公開放下話來,稱鎮民反正餓不死,何必為了區區一點銀錢惹火上身呢?
當然,他這麼說的初衷是想安撫鎮民。
站在修士對普通人的角度上來講,這麼說的確沒錯,強者為尊本就是這個世界的現狀,強者願意買,哪怕出再低的價錢,都已是額外開恩了,因為他們本可以搶的,卻還是選擇了買。
是的,這就是遠道而來的宗門的處事風格。
這種風格沒有錯,大陸上大多地方都是這樣的現狀。
但他們忽略了巫江鎮的本質,在他們來之前,這裏幾乎可以說是世外桃源,漁民靠著喜歡的生活,無憂無慮,並且能夠擁有不菲收入的生活著,哪怕生命比修士短暫一些,但他們至少快樂,不是麼?
他們來了以後,巫江鎮就變成了這幅模樣!
十二年,整整十二年的壓迫啊!
尤其是在某位宗主說出這樣一番話後,鎮民們徹底憤怒了!
為他們著想麼?
嗬嗬嗬嗬……想他們娘的大臭X!
鎮民不幹了,琢磨著就算拚死也要保護家園不被貪惡者汙染。
於是,巫江鎮就上演了一出反抗壓迫的戰爭。
說來淒涼,這場戰爭還沒打響就已結束。
帶頭的老鎮長死了,死在他唯一的兒子手下,他兒子洪濤隔著三十米開外,一掌將普通人的老爹當場擊斃!
老鎮長臨死的眼神每個人都不會忘記,那種眼神充滿不可置信,充滿憤怒,充滿失望,充滿了複雜,很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最終無法瞑目,無論人怎麼抹他的眼睛,都無法瞑目,就連水葬的時候,老鎮長都帶著複雜到極端可怖的眼神被送進了巫江裏。
洪濤當場就說了,他這麼做隻是為所有鎮民著想。
鎮民也終於見識到了修煉的玄妙,隔著三十米外殺人,這種事情對他們來說太過遙遠了,隻有一些去過大城市的老人,才會帶回來的隻言片語的傳說啊。
傳說再現,他們當然……還是很憤怒!
難道天下的修士都是這般鐵石心腸的嗎?
以前溫順聽話的洪濤哪裏去了?
他們始終都無法相信,洪濤真的殺了他爹!
那可是他唯一的,至親的人呐!!!
如果說修煉會讓一個變得豬狗不如,那他們寧願做人,也不修個狗籃子的煉!
可是,他們畢竟是普通人,無法反抗越來越強大的修士,他們無法再與修士對抗,因為那些修士,都是他們的親人啊,別說打不過,就算能打得過,他們又怎會對自己的親人下手呢?
洪濤可以,但他們玩玩做不到,寧可自殺也不願意去做這種事情,因為他們不是修士,他們隻是普普通通的淳樸鎮民,把親情看的比什麼都重要。
而他們的親人,卻成了修士,他們已被修煉的魔力所迷惑,聽信長生不死的傳言,追求謊言者描繪出的強大力量,已六親不認,已不再是人!
是禽獸!!!!
那一雙雙的眼神,不是禽獸是什麼?
而再禽獸,那也終究是他們的親人啊。
這一場戰爭,已然結束,他們連魚叉都沒有抓熱,就已經失敗,敗得一塌糊塗,連祖上的尊嚴都敗了。
子不教,父之過!他們難道就沒有責任嗎?
是的,這個荒唐的念頭一時間充斥著這幫鎮民的腦海,他們淳樸的認為親人變壞,首先要背負責任的應該是他們自己。
錯在自己身上,在親人身上,怎還能去反抗?
兩大宗門終於在第三年的這場戰爭中大獲全勝,徹徹底底將鎮民變成了奴隸,他們依舊會給錢買魚,隻不過這些錢就像是喂雞的食,讓他們更加有動力幹活兒的微薄投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