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紮爾樂夠聰明的話,那便像親衛分析的這樣,他該知道是被軟禁的。
因為蒙小安不會對紮爾樂做什麼,不代表黃沙鎮的人就一定友好。
要知道黃沙鎮的人發起瘋來,後果是很嚴重的。
他們都已經見識過了,不願再次見識。
想到這些,紮爾樂無力的揮揮手,示意親衛退下。
親衛用神色安慰了下紮爾樂,紮爾樂卻並沒有看親衛,而是望著正廳外,極遠處的黃沙朦朧,麵帶苦笑。
正在此時,他聽到了極遠處傳來的警鍾聲。
那口鍾很古老,鍾聲並不洪亮,但依舊能傳遞到很遠,甚至能從鍾聲中聽出那口老舊洪鍾的斑駁鏽跡。
曾經這樣的鍾聲很近,現在卻遙遠。
曾經聽到鍾聲後不到一刻鍾紮爾樂就能從探子口中聽到黃沙鎮的消息,知道黃沙鎮內究竟發生了怎樣的大事。
但現在他卻已聽不到了。
他苦笑,隻能苦笑。
他已慢慢失去了對黃沙鎮,乃至對局勢的掌控。
他現在才反應過來,自己隻不過是個純粹的棋子,無法左右自己的行動。
那麼,黃沙鎮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忽然變得不那麼想知道了。
紮爾樂從來都不是一個作繭自縛的人。
既然已想通了,他又何必執著於權利?
他站起來朝後堂走去,美酒和女人,他是要享受的。
前些日子他覺得自己責任重大,不能安然享受這些。
但現在他忽然覺得自己最應該享受的就是這些。
因為這些東西實在很美好,也因為蒙小安最希望看到他變成這樣一個人。
棋子就該有棋子的覺悟。
需要他的時候,他再出現。
不需要他的時候,他就享受吧。
盡管將要死了,更要享受不是麼?
不知為何,紮爾樂這樣想著,反而鬆了口氣。
既失落,又覺得輕鬆。
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複雜情緒?
或許八十年來看似的輕鬆,並沒有真正的一刻算是輕鬆的吧。
而此刻他卻感受到了輕鬆,身上的包袱都卸下了,責任和使命,終於卸下。
難得輕鬆……
他已不想知道黃沙鎮發生了什麼。
黃沙鎮所發生的事情,也並不能由他來阻止和左右。
那麼黃沙鎮究竟發生了什麼?
以前每次鍾聲響起都代表有大事發生。
此次的鍾聲卻是一件小事,極小極小,很容易被忽略的事情。
無外乎休離發泄憤怒的一種方式。
休離當然應該憤怒!
他已有幾年沒受到幸運賭神的眷顧了。
今日,他在賭場大殺四方,終於有個賭鬼拿出房產地契來抵押。
要知道休家在黃沙鎮上所持有的房產地契並不多,幾乎全是商鋪的,並沒有民房的。
所以這筆賭注對休離來說不可謂不重。
當然,休離在意的不是對方的房子,而是對方被他贏到絕路的那種絕望,這令休離感到暢快淋漓。
就在勝負揭曉的時候,休離被早就催促在旁的黎伯城和元破拽了出來。
休離大怒!
他明明應該贏的,他的贏麵很大。
可是黎伯城和元破連最後一局都不等他,將他拽走。
媽的,都要怪那個什麼狗屁姓蒙的,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今天來打攪,不知道這是老子今年最重要的時刻嗎!
休離就這樣被架到了黃沙鎮尾的告示欄前。
告示欄後方有座瞭望台,那口洪鍾就在瞭望台上。
休離走上去的時候,四個人早就在那裏等他。
他是第一次見到蒙小安,還不知道蒙小安是個怎樣的人,也不知道三個綠袍子血靈的身份。
“咚—— ”
他狠狠一腳踹響洪鍾,卻並非是因為發泄憤怒了,也想給對方一個下馬威瞧瞧。
“他們就是徐國來使?”休離故作架子詢問黎伯城。
“這位是蒙將軍。”黎伯城麵色不變道。
“你好,我是蒙小安。”蒙小安笑著打招呼。
“找我什麼事!”休離擺足架子。
“關於黃沙鎮的事。”蒙小安道。
“直說,我趕時間。”休離淡淡道。
“我想要黃沙鎮。”蒙小安道。
“靠!”休離心髒一跳。
奶奶的,這種話誰都敢亂說嗎?
休離看了眼元破,元破輕輕點頭,他又瞪了眼黎伯城,黎伯城表情如常,像是早就知道這件事情。
他忽然想起來,昨夜黎伯城和元破就說有要事相商,連請他好幾次,他都以其他接口推脫了,然後在賭場贏了整整一夜。
沒想到這件要事,當真是大事!
“誰給你的自信?”休離冷冷問。
“別誤會,我不是你們的敵人。”蒙小安道。
“拿我們的地盤,還不是我們的敵人?”休離怒聲道。
“休離……”元破鄭色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休離神色緩和幾分,他信任元破,甚至比信任阿宇更信任元破,因為元破始終是黃沙鎮的老人。
他這時才醒了醒瞌睡,詢問道:“元叔,你們都答應了?”
元破和黎伯城點了點頭。
“柳辭也答應了?”休離道。
“是他說服了我們。”元破道。
“這麼說,是他們先談的?”休離皺眉道。
對於柳辭,休離的確也信任,但這件事情非同小可,他怎能不問個清楚?
“是的,他們認識。”元破道。
休離重新審視起蒙小安,蒙小安依舊微笑:“我和阿宇也是老朋友,否則黃沙鎮想要攻下饒城,怎能那麼輕鬆。”
對此事休離早有耳聞,他恐怕是整個鎮子上最不關心戰事的人了吧,因為他相信阿宇和柳辭能處理好,也相信一批黃沙鎮的老人比任何人都需要這個地方,所以他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無需擔憂太大,或者說不給他們添亂。
“哦,給我個理由,我就答應。”休離倒不在乎黃沙鎮的歸屬,既然大家都不在乎,那他就更沒有在乎的理由了,隻要能賭,有用不完的賭資,他什麼都能不聞不問。
蒙小安似乎早就知道這一點,笑道:“饒城的賭場更大。”
“你知道?”休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