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微軟刪除了msn的space,我便很少動筆了。這或者是基於一種習慣,也或者是基於一種失望。我這個人,更在意的是有一個小千世界的空間,寫寫鳥啼花落,女兒家的萬千心事。新浪的博客是在阿忠的一再堅持下,才開的。但是,我隱約地感覺我和新浪博客整個為了搏點擊率的氛圍頗為格格不入。而況,博客開張不久,我便病倒了,之後更是疏於更新。昨夜出去,受了風寒,晚上一夜蒙矓難睡,隱隱地隻記得自己要寫的文章,題目赫然就是李商隱的名句。隻是醒來已經不知夢中所寫內容。
都說靈感就是上帝和你說的悄悄話。偶爾,這些靈感瞬間滑過,我卻並沒有珍惜。偶爾和阿忠說,我已經久違了那種寫作的靈感和衝動。他說,那是你的節奏不對了。這個節奏,大概也隻有熟悉國學的人才能理解。好比知時節的春雨,當春乃發生。我並不反駁,但是覺得也有幾分道理。
阿忠自稱是我的忠實粉絲。他看我的文章,其實是我備考商學院的那一年,也不知道從哪裏搜了我的博客出來,覺得很對他的“腔調”,起初就是不定期地來看更新,後來偶爾冒個泡留言,起名叫作忠實觀眾。之前也有朋友用觀眾等化名留言,我一直誤會了那四個字後麵的陌生麵孔。後來熟悉了些,開始笑話他跟不上我的節奏,戲言說那是偶像和粉絲的距離。這倒也是,插科打諢,鬥嘴掉書袋,阿忠總敵不過我伶牙俐齒。我和他聊過一次之後,便敏銳地猜出了他的星座和某些性格特征。之後順手寫了一篇阿忠小像,隱約感覺他身材比較高大。阿忠承認了自己的高,卻對於“大”頗為不自在,因為他自詡為書生,骨子裏向往的是白衣秀士的清秀風姿。一個“大”字隻讓人覺得蠢笨。因此被我笑話了很久。
我那時在美國,心裏仍然懷念我那杏花春雨江南的古中國,因為自己住的地方也算得芳草如茵,綠蔭滿地,所以一心念念地想要有個“綠蔭穀”,阿忠也在那裏起勁地附和我的“黃粱一夢”。後來他也把自己的博客給我看,以我對文字的理解力和閱讀速度,一目數行地就看過去了。他很委屈,覺得自己沒有受到重視。從此,埋了點不滿。後來他在網上和我其他的朋友打嘴官司,說話帶了十足的刺,惹了人家猶然不知,可見也是個性情中人。他其實頗有些清高,但是又很喜歡用些世俗的熱鬧來衝淡自己的這份清高,或者為了那點熱熱鬧鬧的人氣兒。阿忠的太太帶了女兒回娘家,他便十分地不自在,感覺家裏徒然少了溫暖的感覺。
我從美國回國的時候,他倒是特別地跑了一趟來看我,在喧囂的街頭,滾滾而來的人流中,我一眼將他認出的時候,他的確是頗為驚訝的,從此倒也認定我有一些道行。那天阿忠帶了一條太太給買的頗為喜興的豹紋圍巾,很得意地解釋說,這是所謂的時尚。他兜兜轉轉地想找個地方請我吃飯,結果到處滿位。最後在小南國,大刺啦啦地和服務生說自己是鄉下來的,分不清什麼是溫蟹,頗為大俠地拍著桌子要酒要菜,還講了很多笑話,倒是很會調節氣氛的一位。中間還不忘記告訴我:“你長得很像金銘小時候。”我不以為然地說,還有人說,乍一看我像張雨綺。他認真地看了我一眼說,嗯,是有些像。
再後來熟絡多了,他也發發女兒的小像過來,偶爾也和我聊聊家常。當然,最讓阿忠不忿的大概是,他對我的文章很喜愛,而我始終不是很在意他的文章。阿忠的文字其實很寫意,他通常不會直接地表達某種情緒,某種心情,他總喜歡將幾種情緒糅合在一起,好像期期艾艾的小孩子,既希望展示自己的那些玩具,卻又有些不安全感。他也並不信任我的閱讀速度,並非草草地看了他的文章。對於某些可以直截了當承認的心事,一旦被猜中倒也供認不諱,但是更深層的心情,卻往往諱莫如深。
當然,阿忠時常掛在嘴邊的是,他也是被“女人”哄大的。這“女人”當然包括他親愛的媽媽和太太,以及周圍疼愛順著他的各類女性。偏偏遇到我這麼個不知道個“感恩”的人,將他的“大度和容忍”置之度外,因此頗鬧騰了幾次。後來,阿忠終於也能自圓其說,他說你這個人已經很西化了。所以,也就“原諒”了我的種種不體諒人的“劣行”。
有同學開玩笑說他跟不上我的節奏。但是,我想,其實阿忠明白我那些文字裏隱含的意境和我喜歡的那些精致美麗的東西,隻和我自己有關,和我刻意期望保留的美麗的小千世界有關。也正因為此,阿忠對於我的欣賞和喜愛,無關風月,他隻是和許多喜愛過我文字的人一樣,在擦肩而過的刹那,被他所說的“江湖”以外的東西所吸引。
所以,每當阿忠抱怨說,我無聊的時候才會找他說話。而我笑著說,其實我無聊的時候也未必找你說話。我心裏其實還是很感激阿忠的,因為他每每都在我不想繼續寫下去的時候,冒出來,提醒我,有人還在等著看我的文字,而這些文字,對於另一個心靈來說,或者真的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在心有靈犀之外,或者還有一種更無知無覺的共鳴,在身無彩鳳雙飛翼之前,也在畫廊西畔桂堂東之前——昨夜星辰昨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