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如寒冬裏一盆冷水澆上了頭,宋天銘呆滯在原地,反複在心頭咀嚼她的話。
每一個字都似在心頭翻滾,他在難以置信的震驚裏,慢慢將整件事情都理出了一條線。
所以,約他來這裏,是慕希雅精心設計的?
所以,慕希雅一早就知道他要和她分手的事?
所以,在陽台上的那一吻,不是慕希雅忘情而動,而是故意為要演了給蘇戀看?
所以,他被耍了,被自己信任了十幾年的女人玩了心計?
所以,蘇戀真的沒有罵錯,他真的很蠢,蠢到近乎無可救藥!
“小戀,我不知道是這樣的。”
低語喃喃,宋天銘的聲音裏透著難以言喻的悔恨,是他對不起慕希雅在先,但她,竟然連他也設計,他們到底誰才欠了誰?
誰才負了誰?
他倏然失色的臉,在蘇戀的眼前一再放大,她看得到他的震驚,也看得到他的痛心,憤怒,氣惱,背叛,失望,每一種交織在他臉上的感覺,都像是剜在蘇戀心口的劍。
不想流淚的,可卻管不住眼淚下滑的頻率,她拉起他的手,學著他的方式將手按上他的心,她問:“你不知道?你不是無所不能的宋天銘嗎?你怎麼會什麼也不知道?好,就算你是不知道的,可你摸著你的良心問一問,你真的可以完全放下她和我在一起?真的可以?”
“我可以的。”
這一點,毋庸置疑!他不是那種拿得起卻放不下的人,隻是他還需要一點時間,來盡力完撫好慕希雅。
“你撒謊,如果你真的做得到對她鐵石心腸,昨晚你是不會留下的,記得你當年是怎麼對我的嗎?當時你可以對我那麼無情,為什麼現在對她不可以?所以,就像她說的,你會想要和我在一起,不是因為你愛我,而是因為我的身體對不對?”
六年前,她永遠記得六年前他看自己的眼神!
那樣冷,那樣冰,就像是極地的冰川,讓人全身上下都透著冷。
她就是在那樣的眼神之中,流著淚送他離開,甚至,沒敢為自己多說一句話。
那時候,她多想告訴他,就算一切都是假的,她對他的心也不曾假,可是,他那刺骨寒冰般的眼神,卻生生凍住了她的嘴,她不敢說,是因為知道說了也沒用。
所以,今天她也有理由相信,他對慕希雅的態度一定有問題,或者是他太溫柔,或者是他太客氣,如若他真的表達得那麼徹底,她相信,慕希雅一定也能感受到,一如當年,她就是那般感受到了他的無情與狠戾,她才會選擇乖乖地站到一邊,再也不敢去靠近。
聽到她說出那樣傷害自己的話,宋天銘幾近抓狂:“我不許你這麼侮辱你自己,也不許你懷疑我對你的感情。”
輕搖著頭,蘇戀淚流滿麵:“我想退出了,真的,放過我好不好?”
有人說,暗戀最美好,因為暗戀的時候,你永遠不會失戀,隻要看見他就會笑,隻要聽到他的聲音就會想,隻要他還和你在一個城市你就會覺得很幸福。
所以,她暗戀著他,從他說出分手的那一天開始,她就一直暗戀著,這些年,她將自己困在這段感情裏走不出,卻從來沒有覺得辛苦,可現在,她覺得苦,好苦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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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沒有對他說出自己的心意,如果,他沒有決定要和她在一起,如果,她還是像當初那般傻傻的戀著他,也許,一切都會是別一種局麵。
是她試圖改變才導致大家都如此傷心,是她幻想著將暗戀扶正才導致了現在自己的受傷,結束吧!將一切不該改變的地方都複原,也許,這樣做了之後,她便又可以回複到最初的那種沒肺沒心。
“不許你說退出。”
高高在上的宋天銘,無所不能的宋天銘,不善言辭的宋天銘,最終也隻剩下這掛在嘴邊的不許與不許,明知他的不許對她已然不再有什麼作用,可這樣倉惶的時刻,他唯一能做的,亦隻是霸道地要求,蠻橫地禁止,這不許,那不許,不許,不許……
何曾見過這個男人如此倉惶失措?
何曾見過這個男人如此言語蒼白?
蘇戀流著淚,但思緒很清明,她仰起小臉,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自己深愛了多年的男人,沉重道:“別再自欺欺人了好嗎?宋天銘,就算你真的喜歡我好了,可是,我也有理由相信,你也是喜歡她的對不對?你同時喜歡著兩個女人你覺得靠譜嗎?你當然是不會介意這種事的,可是我介意,我不喜歡我的男人被別人分享,也不喜歡我的男人就算和我在一起,也還總會惦記著其它的女人。你要和我在一起,就要徹底放下慕希雅,你,做得到嗎?”
“我對她的感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承認我確實還沒有辦法徹底放下她,可是,那不是因為愛,那是因為責任,責任你懂不懂?”
要怎麼說才能說服眼前人?
宋天銘自認為自己是個無情的人,但對慕希雅他確實無情不起來,這種難以放下,不是因為他還愛,而是因為他還不夠混。
他的移情別戀已是重傷了慕希雅,如果,隻為了自己的幸福,他就要棄慕希雅於不顧,他會覺得自己就如禽獸一般,沒什麼人性。
十幾年的感情,可以不愛,但要放下他還需要時間,不是放不下對慕希雅的愛,隻是,他希望自己能像一個哥哥一般守護著慕希雅,而不是有關於男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