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厲湛開隻覺得連呼吸都是渾濁的,腦子裏一團漿糊,他重複的做著深呼吸的動作,一下,一下又一下。
直到他強自讓自己發出變調的音節:“那麼,後來呢?”
“對不起!我真的不太知道了,但是,我聽說那個小女孩雖然得救了,但也受了輕傷,應該就是離我們醫院不遠的那間瑪麗亞醫院裏住著,你不如去看看是不是你的女兒。”
那位幸存者好心的建議著,厲湛開顧不得形象,拚命的點頭說著謝謝,每說一下,眼淚就往下紛紛直落,直惹得那位幸存者也陪著他一起哭了。
那種深入骨髓的疼痛,像螞蟻一般啃咬著他的心,這感覺折磨得他走不穩每一步路。
可是,一想到蕎蕎,他胡亂的擦掉了眼淚,朝著最後一間可能承載著他最後希望的醫院走去。
緩緩,緩緩,真的是你嗎?
是你用雙手托起了蕎蕎最後的生命之火嗎?
他的心,是壞掉了嗎?
一定是壞掉了,不然為什麼一時一時,都變得不會跳動了?
如果,如果人生還能重來,緩緩,請你懲罰我,我願意,用我所有的一切,來換回你的平安, 緩緩,不要丟下我,不要。
每一步都如有千金,似乎離真相越近,他就越害怕了,如果真的是緩緩,如果真的是緩緩怎麼辦?
那麼她現在應該在哪裏?
冰冷的停屍房?還是焦黑的無法辨認的一團碳?
心,用力的抽疼著,他有多後悔,他說不清,也講不出,隻是整個人都似乎被抽幹了能量。
仿佛整個世界都陷入了無邊的黑洞,要吸幹他,撕裂他。
他閉上眼,痛苦的仰天抽泣,如果,如果還可以有如果的話。
緩緩,他的緩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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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起勇氣,他終於走進了那間瑪麗亞醫院。
隻是剛踏入了一步,就再也走不下去第二步。越接近,越恐懼,他甚至希望時間就停在這一刻,讓他至少還有一點點的希望。
遠遠的,孩童的哭聲傳來,不必用心聽,就知道是個小女孩,她的聲音因為哭泣而沙啞著,粗嗄得令人心酸,但卻固執的重複著那一句話:“媽媽,我要媽媽。”
那個聲音,都沙啞成那樣了……
會是他的蕎蕎麼?
想到這裏,厲湛開的心又抽搐著,似乎被扭成了一團。
再不猶豫,再不遲疑,蕎蕎,他還有一個蕎蕎不是嗎?
他不能這樣自報自棄,他還有女兒。
當他抱起哭鬧的小女孩,厲湛開整個人都僵硬掉了,但亦隻是僵硬了那麼一下,他突然間就笑了,笑得那麼大聲,笑得眼淚都快要掉下來。
一個男人衝了過來,從他手中搶走那個一直哭喊著要媽媽的小女孩。
“你是誰?你想幹嘛?”
男人敵視的眼神告訴厲湛開,這位才是孩子的父親,他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我以為,我以為是我的女兒。”
“自己的女兒也認不出來嗎?什麼人啊。”
男人不高興的說著厲湛開,他隻是點頭,心裏卻暖暖的,但這溫暖的感覺,亦隻是停留了一刻,那個更可怕的最終結果,還沒有公布呢!
他,能不能笑到最後,還要看最後的‘宣判’。
但是,他突然間有了信心,是的,他的緩緩會沒事的,一定沒事。
而事實,確實是如他所願的,當最終的遇難者名單公布出來,他突然猛地抱住離他最近的那名消防員,又哭又笑……
幸好,幸好……
幸好,所有的遇難人員名單都出來了,沒有她的緩緩,這隻能證明一件事,緩緩根本就沒有帶著蕎蕎上這架死亡班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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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猜對了!
緩緩確實沒有上飛機,她帶著蕎蕎去了另一個地方……
愛琴海是地中海東部的一個大海灣,位於地中海東北部、希臘(Greece)和土耳其(Turkey )之間。
愛琴海島嶼眾多,所以愛琴海又有“多島海”之稱。
琴是希臘有名的豎琴師。相傳她的琴聲能使盛怒中的波賽冬恢複平靜。
相傳她的琴聲能讓善嫉的赫拉心生寬容;相傳她的琴聲能令陰沉的哈迪斯得到開心的笑容。
慕她之名,年輕的國王派來了使者。可是琴卻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的邀請。琴說,她不會撥琴給目空一切、隻會享樂的國王聽。
使者把她的話原封不動地告訴了國王,可誰想國王聽後竟然笑了。第二天清晨,宮裏的女官們發現國王不見了,可是她們都笑了,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的走開了。
就像她們所想的和期望的一樣,國王來到了琴所在的地方。
他在美妙琴聲的引領下,在雅典娜種的橄欖旁見到了傾慕的姑娘。
微風輕浮著她細致的臉龐,夜鶯站在她的肩頭陪她歌唱,陣陣花香纏繞在她的指尖隨著撥出的音符飄向遠方。
琴忽然覺得有股熾熱的光線燒熱了四周。
她抬頭望去,迎向了比天空更美、比深海更炫的目光。一時間,他們的眼中隻有彼此,同時忽視四麵八方。
從那天開始國王總會在每天清晨悄悄出宮,而琴也會在每天清晨帶上心愛的豎琴去一個神秘的地方。
事情的發展比故事更美,琴和國王的愛情竟然沒有遭皇室的阻撓。在人民和所有王公貴族的祝福聲中琴被接進宮廷。
當所有人都認為他們會像童話一樣完美時,來自地獄最黑暗的詛咒降臨到他們身上。
原本很友好的臨國突然發動了可怕的戰爭,為了子民的安全國王不得不立刻奔赴戰場。就在新婚之夜他離開了深愛的姑娘。
琴每天都到曾和他約會的地方撥琴給遠方國王,卻等來了他的戰死沙場。
她很堅強,淚水根本沒機會溢上她的眼眶。琴就在那天披上國王的染血戰袍,用撥動琴弦的手指指揮殘酷的戰場。
在舉國歡慶勝利的時刻,在萬裏無雲的天空下,放在琴膝上國王的戰袍卻被一顆一顆晶瑩的水珠打的濕透。
每天晚上琴都會對著夜空撥琴,她希望在天堂的國王可以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