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下了一夜的雨,到清晨還未停歇。地上暈開的水窪裏,波紋漸漸蕩了開去,青磚的牆麵上,染著苔綠。芭蕉葉上的水珠,從一片葉子滴到另一片葉子上,啪嗒一聲,嚇壞了躲在葉下的蟲兒。
一扇古老陳舊的木門吱呀一生推開了,走出一個年輕的姑娘。那姑娘約莫十四五歲的樣子,挽著朝雲近香髻,身著紫襦裙,稍稍透出與年紀不相仿的成熟。
將一隻手中的木凳放到地麵上,慢慢爬上去,另一隻手中的木牌努力向上攀爬。牌子倒是掛上去了,隻是腳下一歪,就從那紫檀木的圓凳上摔了下去。不知是誰的長臂一攬,姑娘就摔進了一個男人的懷抱。
“姑娘沒事吧。”聲音溫和好聽。
姑娘回頭,身著青衣的公子,手中握著折扇。看上去很是儒雅,帶著書卷氣,隻有十六七歲的樣子。因為著細雨的緣故,他的發絲微濕,長衫的衣擺也稍微染上了泥巴。他望向她,關切的目光中帶著一絲笑意。
“謝謝公子,奴家沒事。”姑娘欠欠身。“公子是來看病還是抓藥?”
“抓藥。”不等主人邀請,這客官就自己進了店。
一邊拎起手邊的圓凳,一邊急忙跟了進去。姑娘呼喚著:“藝婆婆,來客人了。”
門口又恢複了平靜,木牌上,正楷字體寫著“本草堂”。
很快,草席的簾子後麵就走出一位婦人,隻有二十多歲的樣子。挽著雙刀髻,身穿天藍長裙,月白背心,年輕而有風采。隻是不知為何這丫頭稱呼她為婆婆。
“公子是看病還是抓藥?”和那姑娘重複著同樣一句話。
“抓藥。最近有些酸痛乏力,氣喘不定,藝娘給抓三幅藥。最近我就先不來了。”公子在櫃台前的長椅上坐下,輕輕撣了撣長衫上的泥子。見那姑娘正望著他,微微一笑。“姑娘莫不是想要報答剛才的救命之恩?”
姑娘一怔,輕輕白了他一眼,轉身進內室去了。青衣的公子倒也悠然自得,拿上自己的藥,出門而去。
“羅依,昨晚又做惡夢了?”送走了客人,藝娘也轉身回了內室。見姑娘正坐在窗前一個人發呆,輕聲喚回她。
“藝婆婆,客人走了?”回過神來,先是站起身,之後又在原地坐下。“也沒什麼,隻是一個夢而已。最近總是做這樣的夢。一個白衣的姑娘抱著一位公子,在雨中哭泣。可是那姑娘和公子的臉,又看不真切。”
“夢,就是夢。隻不過是人胡思亂想罷了。今日雨停了,我帶你去采藥。”
“采藥?我們都出去了,若是有客人來怎麼辦?”沒想到她會提出帶自己采藥,喚作羅依的姑娘頓時一愣。每個月藝婆婆都會帶她去采藥,不管是不是耽誤生意,也不管是什麼樣的天氣,每月中旬,都會去采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