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下白日的幹練,剛從浴室出來的她裹著一身的潔白的浴袍,一邊走向梳妝桌的方向一邊隨手扯下了包裹在頭上的毛巾,烏黑的長發如同瀑布般的順滑的一瀉而下及至腰部。
隨意的撥弄了一下還掛著水珠的發梢,她安靜的坐在了桌前,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卻還是一副漠然的態度。
這個到底是麵具,還是自己的真實的一麵,她已經分不清了。
也許麵具戴的太久,所以已經無法摘下了。
此時房門被打開,通過鏡子中的倒影看見來者,她沒有一點的意外。
他朝她走來,來到她的身後,拿起她手中的毛巾,溫柔的幫她擦拭著半濕的烏絲,而她,也沒有一點的反抗,表情,還是那樣的冷漠。
“辛苦你了。”尹朔勳此時說道,手中的力道還是那樣的溫柔,生怕會弄痛她一點。
“知道我辛苦,下次可不要再派我做這樣的事情,你明知道我不喜歡小孩。”她漠然的看著鏡子中倒影出的他,漠然的回答著他的話。既然不盤上發髻的她,不穿上一身黑色職業套裝的她,此時已經明顯柔和了許多,但是舉止談吐還是跟白日的她其實沒有什麼兩樣,不過會對著不同的人多說了幾個字而已。
“你以後也要結婚生子的,不喜歡孩子可是不怎麼好啊……”像是戲言般的話從他的嘴上說出,如果說她已經習慣用漠然的態度卻麵對一切,他何嚐不是一樣用著這樣讓人猜不透的笑意來應對世界。
“自從選擇當了你的助手,我已經不太可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了。”她冷冷的回答道。
……結婚生子嗎?對於她這種女人而言,這個本是很平凡的事情已經變得是難以實現的奢望了。
從什麼開始的呢?她都忘記了……
“你是在說……我害你呢?”尹朔勳笑著反問道。
“你不至於笨到那個程度,自己理解吧。”她回答道。
“好。”尹朔勳低沉的聲音總是泛著那樣一點的笑意。
“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她突然說道,眼中其實閃過著一絲的猶豫。
此時她感覺到了他的動作稍微的停頓了一下。
“關於那孩子的?”
“不,是關於女人的……”她說道。
“女人?”他微微的挑了挑眉:“你是第一次問我關於女人的事情啊……怎麼了?你吃醋了?”
“要是吃醋的話,那我早就酸死了。”對於他的每一句戲言,她從來沒有笑過一次。其實,說起來的話,她真的沒有怎麼笑過。“你身上的香水味……最近比較難聞,那麼低廉的女人,你覺得有可用之處嗎?”
“就算沒有,如果我的工作是能夠跟我的欲望結合在一起的話,偶爾這樣,又何樂不為?”尹朔勳笑著說道。五指深入在她那柔軟的發絲間,縷縷而過。
她其實也清楚,就算問了,答案也隻能是這樣。
“那另外一個女人呢?你又是抱著什麼樣的態度?”
“你今天的問題,好像有點多?”
“因為我今天看見她了,那個自以為是的女人。”她不怎麼會隨便批判一個人,所以就算此刻她用上了“自以為是”,也不過算是一個形容詞,不帶褒貶,隻是她的認識。
“原來是這樣……你也覺得她有趣?”
“我不是你。感覺不到你覺得有趣的地方。隻是那個女人……”她少有的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沒有什麼了。”
尹朔勳的幽黑的眼眸凝視了她的一會兒,但很快又旋即裝滿了濃濃的笑意,讓人無法捉摸清楚。
“那有點可惜……”尹朔勳此時又是一笑。
“圖個新鮮而已嗎?”她反問道。
“是。”尹朔勳回答的相當的幹脆直接。突然雙手溫柔的握了握她的雙肩,他俯下身在她的耳邊呢喃道:“你知道,對我而言,最重要的女人,永遠也隻有你而已。”
她的表情,還是那樣的冷漠。直至看著他離開房間後,她看到鏡子上的自己,眼眸中露出的,居然是與之極不協調的淡淡憂傷。
這是第一次。她露出這樣的神情。
但是卻無關愛情。
因為這是第一次,他為了一個女人而對她撒謊了。
站起身來,走去窗台前坐下,仰頭看著窗外月亮。
新月。
是她的名字,也是今天的月相。
比不上滿月的光芒,卻還是依舊努力的在這漆黑的夜空中綻放著點點的光芒。
是他為她取的名字。
他說過,新月也是朔的另外一個解釋。
而朔,是他名字的第二個字,因為他是朔日出生的。
他對她說過,像他這樣的人,出生已經注定了,要與黑暗為伴,掙紮求存。
就算點點的光芒,他也要光耀著整片夜空。
那時候,她隻有十歲,並不是很明白他說的是什麼,但是她卻選擇了他。
所以從她承認這個名字的那一刻起,他們之間,便結下了羈絆。
這樣說起來的話……
她跟他相遇的那一晚,那一晚的月相,好像也是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