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的林毅心中一慌,腳下似乎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一頭栽倒在骨尊雕像前,扭頭看去,震驚地發現絆倒自己的,竟然是張虎的父親。
“張叔!”林毅抱住那冰冷的屍體——破舊油膩的獸皮短褂,還有那張裹了一條條爛布條的硬弓,沒錯,這就是張虎的父親,可如今,卻隻是一具冰冷的屍體——被烏鴉啃食得看不出模樣的、散發著惡臭的屍體。
林毅隻覺得大腦中一片空白。
前幾年,自己經常住在張虎家中,張叔對待自己,就像是對待親兒子一般,打來的獵物,從來都是把最好的肉留給林毅,就連張虎也沒有這般待遇。記得有一次,自己撿拾枯枝時,扭傷了腳,還是張叔舉著火把,找了大半夜,最後在山澗處找到了哭泣的自己,一邊安慰著,一邊把自己背回了家……
林毅恍恍惚惚地站起身來,繼續往村中走去,越走心中越是駭然。
整個骨尊村,此刻竟然成了個死人村。小路的兩旁,院子的門口,到處都是一具具死屍。那些死屍此刻早已經看不出模樣,林毅隻能憑借他們的衣著,辨認出他們的身份。
手裏攥著梨木拐杖的,是那老村長,林毅還記得自己小時候調皮時,曾被那梨木拐杖打過屁股,那叫一個疼呀……還有自己跟張虎、張勇離開村子前,老村長那充滿期盼的目光和囉嗦的叮嚀
那個穿花襖的張嫂,是張二狗的媳婦,是這村子裏最臭美的女人,一件繡布做成的花襖就算是夏天,也舍不得離身,雖然如今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了,但依舊嬌豔嫵媚,惹得村子裏人都誇張二狗有福氣。
還有那躺在酸棗樹下的棗兒,每年都會纏著自己和張虎,去摘那酸溜溜的棗子,也不知道今年自己和虎子哥去了鐵骨門,是誰給她摘的棗兒,是隔壁的鼻涕蟲,還是那村口的小嘎子……
……
跟在林毅身後的宋大勇,緊緊地捂著嘴巴鼻孔,這裏的屍體恐怕已經死去有些時候了,強烈的屍臭,讓他感到胃裏一陣陣劇烈的收縮,臉色並不比林毅好看多少。抬頭看了看從漆黑天空中撲下的烏鴉,嘎嘎地叫著,就仿佛一個個鬼魂惡魔,令人驚懼。
徹骨的寒冷,讓林毅感到窒息。
他整個人就仿佛行屍走肉一般,在村落間的小道上跌跌撞撞地移動著腳步。
閃電橫空,炸雷在林毅心底響起,他猛然驚覺,自己家那間殘破不堪的屋子,正在眼前。而門口處正趴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嫗,穿著件粗布麻衫,那背後補丁的針腳,猶如扭曲蜈蚣似的,不正是自己去年初學針線時,所縫補的模樣嗎?
“媽媽——”林毅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中擺脫出來,整個人就像一頭負傷的野獸,直接撲向了那白發蒼蒼的老嫗。
自從幾年前母親得了怪病後,就一天比一天蒼老,自己最後一次見到母親時,母親的頭發已經全部變成了斑白的顏色。林毅本以為這次請來了妙手春神醫,可以治好母親的怪病,哪裏想到,竟然會是如此一番情景?
林毅費力地翻過母親的身軀,卻驚駭地發現,自己的母親竟然軟綿綿的,猶如一灘爛泥,麵目也依然看不清楚,伸手細細一摸,這才發現母親身體裏的骨骼,竟然仿佛抽走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