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維抓起話筒,那刻,她心裏是充滿盼望的,她希望聽到的是王建言斯文有禮的聲音“喂,是曉維嗎?”,她也希望是秦蘇溫和好聽的聲音“喂,曉維”,她把話筒貼著耳朵,裏麵傳出一陣陣嘈雜的聲音。
“喂?”
“喂!趙曉維!聽得到嗎?!”一把熟悉的大嗓門從那邊響起傳進她耳朵,迅速把趙曉維升到雲端的心拋下十八層地獄。
還是自己太天真麼!她苦笑著,大聲地回應:“聽得到!姚樂文!找我幹嘛!”
“聽得到就好!新年好!我來給你送新年祝福了。”
電話那端忽然沉默了,姚樂文搖了搖話筒,又扯開大嗓門,“喂喂喂!聽得到麼?說話啊!不然我以為電話又壞了!”
他隱約聽到一陣抽泣的聲音,豎起耳朵將頭往話筒貼,“怎麼啦你?幹嘛要哭啊!”
那邊終於傳來聲音了:“誰說我哭啊!我感冒啊!正在吸鼻子!”
“噢,那你多穿點衣服!”
“嗯,多謝你。”她的聲線總算恢複正常。
“你來不來放煙花,很多人在放啊!我家就在河堤邊,你現在過來吧!還有好多沒放呢!都等著你!”姚樂文歡樂的聲音又響起,使趙曉維的心也歡快起來。
“不用了,太晚了!”
“真可惜,多好的煙花啊!真枉費我一番心機!本來還想多謝你那天幫我和李……李雯悅聯係感情。”
聽到這裏,她想起那天,哈地一聲笑了,她說道:“現在有人在放煙花麼?你把話筒移出去一點,我要聽煙花的響聲。”
“不會吧!這怎麼可能,這是固話啊!你要我把電話機都搬出去嗎!真麻煩!”話雖如此,趙曉維分明感覺到煙花的響聲離自己越來越近。
“聽得到麼?”“大約聽到。”“聽得到麼?”“嗯,清晰了點。”“聽得到麼?我已經把機子都移出室外了,已經最大限度了。”“嗬嗬,很清楚。”
“真麻煩,叫你來不來,光聽有什麼樂趣!好吧,讓你聽,5分鍾後我回來,我現在去給你放個大煙花!”說完,大嗓門消失了,趙曉維聽到離開的腳步聲。
她豎起耳朵,一開始她隻能勉強地從嘈雜聲和人說話的聲音中分離出煙花的響聲,接著,一聲接一聲,煙花的響聲越來越大,就像幾百個鼓在她麵前同時被奏響,震得她耳朵都聾掉,那聲響很真實,真實得如臨現場觀看煙花,仿佛一朵朵盛放於半空的燦爛花朵就在她眼前展開笑顏,溫柔地看著她。
她知道,這是姚樂文特地為她放的,在最孤單最軟弱的時候,想不到向她伸出援手的不是王建言,不是秦蘇,不是李雯悅,而是,姚樂文。
煙花的響聲逐漸變小,趙曉維感覺到電話那端的人已經拿起話筒,趕忙將耳朵撤離得遠一點。
“喂!趙曉維!聽到沒有!我剛特地為你放的煙花!那是最最最漂亮也是最最最響的煙花哦!”大嗓門再度響起,姚樂文光榮地向她宣布他的戰績,她可以想象此時此刻的他一定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驕傲與自豪。
“聽到了,很好聽!”
“不過太可惜了,你看不到,實在太漂亮啦!”
“不,我看見了。”是的,她看見了,她看見了不寂寞的煙花,它劃過天際,它穿過雲朵,它點亮黑夜,如同一道雨後的彩虹,也像一條燦爛的銀河出現在她麵前。
“怎麼可能!瞎蒙我!”姚樂文一點都不相信,“你是不是要睡覺啦?你們這些乖乖女都是很早睡的,不像我們,我還有下半場呢,叫你來不來,不然好玩死你!”
趙曉維咯咯地笑了,從來都不知道,這個姚樂文是這麼的有趣,看來自己平時的確低估他了!
“笑笑笑!有什麼好笑的!快去睡覺吧!”姚樂文不樂意地在那邊囔囔,不過趙曉維估計他一定是笑逐顏開的。
“嗯,我去睡覺了,姚樂文,今晚謝謝你!”趙曉維真誠地說。
“切!光說謝謝沒用的,你還是快點想辦法玉成我和雯悅……”姚樂文還沒說完,哢嚓一聲,趙曉維就掛了電話,“切!每次都這樣!”姚樂文也不計較,掛了電話繼續去玩。
趙曉維像平常一樣掛了他電話,但是這次,她卻微笑著。
2000年,新的一年,一定會是好的一年。
Tomorrow
must be
another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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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之後返回學校,大家發覺其實所謂千禧年與平常也沒什麼不同,日子一樣過,作業一樣多,考試一樣來。除了寫年份的時候第一個數字從1變成2之外,也沒什麼不一樣。
也是從2000年的第一天起,趙曉維與秦蘇就進入了冷戰階段,你不找我,我不找你,你不理我,我不理你。
因為年少,任性可以變得天經地義,自私可以變得理所當然,一件小事,可以風輕雲淡地略過,也可以耿耿於懷地記著。
趙曉維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和秦蘇之間,怎麼說變就變了。她記得有一天放學,她和李音霞還有林芝倩一起走著,看到前麵秦蘇和一個女孩子手挽手地走著。她從背後看去,秦蘇和那個女孩子十分親密,走到車棚的時候不挽手了,改為手牽手一起笑著走進去,然後那個女孩子就站在一旁等秦蘇把拖車子出來,秦蘇扶著車子走出來之後,那個女生跳上她車子後座,秦蘇就載著她高高興興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