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Z大的第一天,趙曉維就打算去趙文燁的宿舍騙吃騙喝。她走到二堂哥的宿舍,門開著,她走進去,沒見到趙文燁,卻看到一個好久不見的人。
“阿誠,你也在這裏啊?”趙曉維朝看著她微笑的張梓誠熱情地打招呼。
“嗯~曉維,好久不見。”張梓誠還是那麼有禮貌。
“喲!豬來啦?哈哈!”趙文燁的聲音從陽台傳進室內的同時,他也進來了。
“你才豬!”趙曉維的反抗力量真微弱。
“對了,阿誠,把你新手機號碼記下來給我,我現在在忙,不方便拿手機。”
“好的,師兄。”張梓誠說完,就走過桌子那邊拿起筆把號碼寫在筆記本上。
趙曉維奇怪地問,“阿誠,你換了新號碼?”
張梓誠已經寫下號碼了,他搖搖頭,說:“不是,我之前的手機丟了。”
“怎麼丟了?難怪,我發信息給你都不回!”趙曉維自言自語道。
“曉維,你說什麼?”張梓誠困惑地問她,“噢,把你手機號碼告訴我好麼?”
“好的!”趙曉維從口裏吐出一段熟悉的數字,張梓誠微笑著在自己手機裏輸入號碼,很快,趙曉維的手機就振動起來,這次,他們都有了彼此的號碼了。
張梓誠走到趙文燁跟前對他說:“師兄,我有事忙,先走啦,你說的那個課題我遲兩天再聯係你詳談。”
趙文燁詫異地說,“怎麼這麼早走啊?平時你都吃了飯再走的。”
“不了,我約了教授,現在就走。”趙文燁點點頭,張梓誠轉過去走到趙曉維跟前說,“曉維,我走啦,希望下次還可以和你一起包餃子。”
“好啊!”趙曉維笑眯眯地點點頭。
張梓誠走後,趙文燁忽然對趙曉維說,“阿誠好像在等你來。”
“啊?哥哥你說什麼?”趙曉維覺得與二堂哥溝通越來越困難了。
“噢,錯了,應該說,阿誠一見到你來他就走!你真是克星!”趙文燁又嘲笑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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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底回校時還是風平浪靜,可是3月初,一場災難爆發,徹底擾亂了很多人的生活。
2003年春,一場非典型肺炎肆虐中國大地。趙曉維所在的城市是最初發現SARS的地方,人人談非色變,聽到每天呈直線上升的感染人數,個個隻能希望自己和身邊的親友都平安無事。此時,他們才發現,生命的逝去原來是一件很簡單很迅速的事情。
當時趙曉維才意識到,原來之前的流言並不全是風言風語。
作為醫生的媽媽告訴趙曉維,千萬不可自亂陣腳,要沉得住氣,按照學校安排上課生活,注意保重身體多鍛煉,保持個人清潔衛生。趙曉維此時也終於明白到,這次的災難比想象中嚴重。
在憂心與害怕中度過了一個月,非典反而愈發猖狂。
4月,正是非典肆虐得最厲害之時。北京城內人人自危,趙曉維十分擔心秦蘇,天天與她發信息互報平安,讀著秦蘇從北方那方傳來的信息,趙曉維真是既慶幸又忐忑。除此外,她也每隔一兩天就和李雯悅通電話,聽著李雯悅的聲音,她內心就覺得很安全。
她收到很多信息,無一不是向她表示擔憂,或者叫她小心,再或者就是感歎一下之前生活的美好,同時,她也給很多人發了信息。但有一點她十分後悔,一時衝動把顧昕的手機號碼刪掉了,那時,她也很想發一條信息給他,問問他好不好,囑咐他多注意。
在同一座城市裏,明明隻是1個多小時的車程,卻隔著兩顆心的距離。
將近5月時,G大已經停辦了所有大型活動,並且計劃連續幾天免費開放圖書館和體育館。五一這天,從圖書館出來後,趙曉維內心覺得很不安。她走在校道上,右眼不斷地跳,心跳極度不正常。她掏出手機,撥了李雯悅的號碼。
第一次,“嘟嘟嘟”聲響了很久,最後一把女聲傳出來,“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候再撥。”
過了10秒,她重撥,這次“嘟嘟嘟”聲沒響多久,那把討厭的女聲就再次出現。
她急了,腳有點發軟,她走向一棵樹,然後把自己的身體靠在樹上,心裏真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斷地爬啊爬。
她再撥了過去,還是沒人聽。
她撥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還是沒人接聽。
她呆了,蹲了下來,眼淚不知不覺就湧出來。“怎麼辦?怎麼辦?……”內心混亂得像一團亂麻,卻束手無策。
正在她無比痛苦之際,一把沉穩的聲音在她麵前響起:“曉維?你怎麼了?”
她抬起頭,滿眼淚水中,看見了張梓誠。她嗚咽道:“阿誠,怎麼辦?怎麼辦?悅悅出事了!她不接我電話,肯定出事了!嗚嗚嗚……”
張梓誠很鎮定地說:“別急別急,先站起來,慢慢說。”他向她伸出手,趙曉維看見眼前這雙手指修長白皙的手,就像是溺水的人看見了救命的稻草。她信任地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掌心,他的手指攏在她手背上,輕輕地用力一拉,她就借力站了起來,蹲得太久,眼前發黑,張梓誠趕忙用另一隻手扶住她的肩膀,握住她的另一隻手卻不放開,穩住她的同時幾乎也把她攬進懷裏。
她仿佛回到了母親的懷抱,溫暖而安全。她抬頭,對上他擔心的眼睛,用嘶啞的聲音道:“悅悅會不會出事了?怎麼辦啊?阿誠,我不要她有事。”
張梓誠溫柔地看著她,用安慰小孩的語氣對她說:“別急,我們等五分鍾再打過去好麼?可能她有事在忙,或者聽不到電話響而已。放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