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遠離家鄉的鄉路麼?
夢裏他鄉,踏步在寸寸肝腸上,誰是我日夜牽腸掛肚的人呀!
守望在異鄉的枝頭,淮河,是娘瘦瘦腰身裏一截藍布裙,是阿姐頭上的一根紅頭繩,是爹嘴裏吐出的一絲絲的思緒?
沿著淮河的走向,村莊彎彎曲曲,在季節的深處,把自己消失了,連同我兒時的新娘,一同消失在了無色無聲的蒼茫裏,閃亮在心頭的是寂靜熟睡的少婦,樸素蒼老的母親。
如果說淮河是家鄉的一隻眼睛,石堤為岸,蘆葦為眉,頭頂上方的明月是她的眸子,那麼,一個從她身旁流浪的少年,就是那顆經年滴落不下來的淚滴,潛行在城市的季風裏。
人生的岸線上,風塵仆仆的我,追逐著遙遠的地平線。在夢裏醒來,在現實中跌到。但我從不敢輕易打落隨我一起漂泊的灰塵,更不敢輕易揮灑紛飛的淚雨。惟恐丟失故鄉每一粒銘心刻骨的種子,在燈紅酒綠的人行道上迷失了最初的方向。
我算不上是淮河最忠厚虔誠的好兒女,在你哺育我完成我的飛翔之後,我獨自逃跑了,像一個逃兵。其實,在歲月的懷抱裏,我多想是您記憶裏浪花的一朵,擁有夕陽的金光,擁有銀色的鱗片,遨遊在遼遠的思想裏,濁浪滔天,卷起千堆雪。
淮河,生命的故鄉河,在我看不見聽不到想不出的日子裏,你是帶鉤的魚刺,剖開我苦戀的形狀,割斷我生存的動脈,隻到血液流淌,隻到血液彙聚成河……
今夜,我回到你的身邊,凝視著故鄉的河流,誰是我望穿秋水的伊人,把秋天和家園一起生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