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您回來了？”門內有個蒼老的聲音回蕩在楊洛山的耳邊，那聲音帶著驚喜。聽得楊洛山有些驚恐，三小姐？他是叫的自己的母親？母親的身份在這幾天裏一直在自己心裏是個謎團。但從未想過，竟然如此的驚人。“娘……”楊洛山出聲詢問。但楊母對他微微搖頭，低聲說：“進去之後別說話，什麼事情以後再說。”楊洛山的妻子抱著孩子，孩子在嘬手指，好奇的看著周圍的一切。楊洛山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了？明明不過是普通的山戶人家，可一轉眼，自家的娘就變成了這山中大戶人家的閨女。還是三小姐？這是多麼古老的稱呼。“這位是小少爺吧？”楊洛山的眼前出現了一個老叟，為什麼稱之為老叟而不是老人？因為這個老人穿著一身真正的古老的長褂子，頭上還帶著個瓜皮帽，最讓楊洛山感到驚愕的是老人的後腦上還掛著一條辮子，哪怕稀疏，哪怕隻有不到一尺長短，還上粗下細。那臉上的皮膚都裹在骨頭上了，一雙眼睛就變得很突出。一雙手托著一杆煙袋，骨頭跟雞爪子差不離兒。就這麼一個人忽然出現在眼前，任誰都會覺得害怕。楊洛山的老婆就被嚇到了，‘啊’的一聲，抱著孩子轉身就要跑。楊洛山手疾眼快，趕忙拉住自家媳婦，這地兒怎麼都有點詭異。自家娘到底來了個什麼地方還不得而知，門房這位就已經給人一個巨大的‘驚喜’了，但現在不能墮了娘的氣，沒看到被叫做‘三小姐’的親娘抬著頭，一臉的驕傲麼？楊母隻是微微點頭，道了一聲：“嗯。”楊洛山本以為這一聲‘三小姐’是尊重，可不曾想下一刻，這個老人竟然橫在了母親的前麵，悠然說道：“三小姐，你已經脫離了這裏，還回來做什麼？”“石伯，這裏好像是我的家吧？”楊母冷目問道。那個被稱之為石伯的人裂開嘴，宛如骷髏一樣的笑道：“三小姐，當日你舉手發誓，永不登門的，這裏和您已經沒有關係了。”楊洛山有些憤怒，既然這裏是自家母親的家，憑什麼不讓進去？發誓能怎麼的，跟父母脫離關係的多了去了，最後不也是和好如初？楊洛山正打算開口，楊母卻冷笑道：“石伯，念你在這個家裏也算是元老功勳，我不跟你計較，現在讓開，我還尊你一聲石伯。”“老石頭不讓，當年你家祖上讓我在這裏看門，我就有責任。”“是麼？”楊母後退半步，看著石伯。石伯一動不動，搖頭說道：“勞煩三小姐在這裏等著，我進去通報，您能不能進這個家門，不是老石頭說了算的。”楊母深吸一口氣，呼出濁氣，說：“行，去吧。”這如枯骨一樣的石伯轉身繞過影壁牆，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下。楊洛山忍不住問道：“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楊母扭頭，露出一絲苦笑：“一些當年事，現在娘必須低頭回來。”“為了孩子？咱們家牧娃兒健健康康，您回來求人為什麼？”楊洛山不解，追問其母。“健康？你真以為娘是神棍？這些年靠著騙人過活？”楊母第一次對自家孩子露出嚴肅的神色，倒不是嚴厲，是真正的神色肅穆。“這……”雖然打心裏楊洛山就這麼認為，可這個真不好說，自己吃的喝的用的，這些年來上學過活的，就是靠著父母這樣給人算卦賺來的錢支持的。“一點都不信是吧？”楊母問。“是，是有一些。”楊洛山最終還是決定說個實話。而一旁的妻子則偷偷的拉著楊洛山的衣角。要說楊洛山的媳婦，正經的大學生，為了楊洛山甘願跑到這小縣城裏當個小醫生，不顧那麵家人的反對，愣是沒領證的時候就生了個孩子，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至今孩子也沒見過外公外婆的模樣。她拉自家老公的衣角，是想讓老公別跟婆婆頂牛，這事兒還是聽老人的吧。奈何，現在的情況有些偏頗，楊洛山心裏也是來氣，孩子還這麼小，就帶著出來遭這個罪，到底是為了什麼。楊母笑了笑，第一次發現自家聽話懂事的兒子，有了點不同。她道：“我有一個朋友，雖然也不是什麼命家高手，但也算不錯，我托她給牧娃兒卜了一卦，卻是讓朋友吐血了，直說這孩子命中劫難多多，卻不再多言，命中三六九，各有劫數。如果想好好的讓這孩子長大，就得回來低頭，問問家中長輩。”楊母的話，說的楊洛山一頭的霧水，別說楊洛山，連他的媳婦都覺得不可思議，明明就是個算卦的封建迷信，可到了自家婆婆這裏，竟然變成了命術和劫難。哪有長輩咒自家孩子的？就算心裏不信，可難免開心不起來了。臉色也跟著冷了下去。“娘，這玩笑可不能隨便開！”楊洛山臉色也跟著冷下來，自己孩子現在健健康康，哪裏有什麼劫難災難，可眼前親娘的臉色嚴肅，卻不像是說的假話。再結合剛才聽到你個所謂石伯的話，當年自家親娘是舉手發誓這輩子不登門的地方，卻忽然因為自己的孩子再次出現在這裏。這些年來，楊洛山可是知道自己母親的脾氣，別說服軟了，就是低頭的事情都沒做過，所以也就排除了借助自家孩子的由頭回來的判斷。一時之間，楊洛山竟然陷入了兩難的選擇當中。“可是……”楊洛山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而楊母則打斷他的話說：“以後再說吧，事情到了這一步，也是我所不能預料的，這孩子命數奇特，或許未來會與我們完全不同。能不能行，最後都是咱們家牧娃兒的命。為娘的隻是想爭一爭，真的爭不到，娘就拚了這條命也在所不惜。”楊洛山點點頭，算是不再反駁了。但心中卻起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