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該輪我過關到她家了,記得那是一個星期天的上午,我把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穿上了頭天晚上在鐵百買的三接頭皮鞋,怕土道上落灰,硬是在大馬路走了四站地到的她家。
至今還清楚地記得,她家是應昌街16號,那地方是清一色的日式住宅。走進她家的時候,大漆麵的紅色地板,讓我不敢隨意落腳。大三室的房子格外氣派,讓我不知坐哪兒是好。屋裏不見人,倒是見到了牆上她父母年輕時的全身合影。她的父親穿著筆挺的校官大衣,兩道劍眉,威風凜凜。她的母親站在一側,雖然是微笑的眼睛,還是透出了大小姐的傲氣。
她給我倒了杯熱水,我連續喝了幾口。說真的,這寬敞的屋子,沒有讓我有舒服的感覺,卻有著絲絲冷意。
她告訴我說:“父母出去有點事,一會兒就會回來。”在屋裏我幾乎看完了她家所有的照片。大約過了兩個多小時,已是中午12點,還不見人影。
我有點納悶,按常規上午接待客人,不請吃飯,頭午應該事畢,卻沒見著人。留吃中午飯吧,過了晌午,還不見家裏的火星。再一看她坐立不安的神情,不是急,而是慌。
她見我的臉上布滿了疑雲,已是慌得不行。沒等我問話,她走了出去。
我也不好一個人在屋裏待下去,索性跟在她的後麵溜達。發現她在後趟房的院裏,跟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女人嚷上了,旁邊還坐著幾個鄰居,這絕不是她平素的風格。
她衝那女人滿臉的怨氣,近乎是在喊:“媽!有你這樣的嗎?說得好好的,你和爸見人一麵。這會兒倒好,都躲起來了,唱起了空城計!”
那個女人站起了身,指著她說:“我就告訴你實話吧,我和你爸見他也是應付,有啥用?你還是死了那份心吧!”
“你們也太過分了……,嗚……嗚……”她哭了。
這時她媽衝著那幾個鄰居說道:“你說這幾年對象讓她挑的,不是大學生不行,不是幹部不要。我和她爸也沒逼她,就讓她注意三個條件,隻要不是家在鐵西、成分不好、大集體就行,別的啥樣都可以考慮。你說她找的那個小子,不要的三樣占全啦!還怪我和她爸!”
“媽,你真不知道他有多好!見了他,你準能同意的。”她在哀求著母親。
“再好也是鍋爐房的!能蹦到哪兒去!”娘倆你一句她一句地嗆嗆著……
我早就暈了,不過她媽最後一句讓我清醒了:“隻要我和你爸活著,就他,休想踏進老韓家半步!不配!”
我不知道是怎麼離開她家的,甚至不知道一個星期是怎麼過來的。她也一連半個多月沒有上班。後來,聽去她家探望的女同誌說,她的母親和她吵吵的當天,心髒病就犯了,差點沒搶救過來。在醫大住了足足一個月的院。
我也經過了一場死死生生的折騰,最後明白了,這又是一場無果的戀愛。首先我不能難為她,人家不能因為幾個月的我,沒了一輩子的媽。其次我的性格,也絕容不了日後在韓家的“白眼”。這兩點就注定了我和她不會有幸福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