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一共有二十五層,張曉住在十九樓,但她沒有坐電梯下樓,而是走了消防通道。
其實這倒有些過於小心了,墨爾本目前處於暴風雨前的寧靜中,還不至於到處都是危險,隻不過剛剛才對付了一頭喪屍,張曉已經不自覺地將自己調整到了末世狀態,一舉一動恨不得步步為營,電梯那種活動棺材,一旦被喪屍堵住,十死無生,她是絕對不會進去的。
張曉牢記,末世生存守則之一,永遠不會有“過分謹慎”這種事。
於是她選擇了可進可退的樓梯,花了五、六分鍾時間小心翼翼地來到地下車庫,在確認沒有任何異常情況後,張曉迅速跑向自己的車位,打開車門,跳上駕駛座,把旅行包往後座一扔,手腳麻利地啟動了車子,一陣尖銳的摩擦聲後,越野車在狹窄的城市車庫裏靈活地打了個彎,眨眼間便衝到了街上。
外麵是一條單車道的小巷,一輛小貨車正好在巷子裏慢悠悠地晃著,張曉耐著性子跟在後頭,好不容易駛上了公寓門前的大馬路,剛想轟油門,卻又被十字路口的紅燈攔了下來,隻好一個急刹停在了公寓的正門口。現在是下午四點多,墨爾本已經進入了下班高峰期,張曉有心闖紅燈,卻也不能無視左右兩方的滾滾車流,隻能眼巴巴地等著。
努力壓抑著焦躁的情緒,張曉抬眼望了望天,本想讓自己冷靜一些,卻發現天空陰沉得嚇人,雲層厚得仿佛棉被一般壓得人喘不過氣。此時此刻,上百萬顆流星正在肆掠地球大氣層,但就算沒有頭頂上的烏雲,人類僅憑肉眼也無法在白天看到流星雨,這場讓全世界陷入噩夢的災難,恐怕隻有正好處於黑夜的國家得以親眼見證吧。
灰蒙蒙的天空越看越壓抑,張曉幹脆移開視線,開始左顧右盼地觀察街上的情況,突然看見公寓大門裏衝出一個穿著睡衣的赤腳女子,步履蹣跚,長發淩亂,還頂著一臉睡花了的濃妝,不是蘇宛晴是誰?
現在墨爾本可是大冬天,外麵的氣溫十度都不到,她這幅模樣立刻引起路人紛紛側目。蘇宛晴卻情緒激動地不許任何人靠近,直到她注意到張曉的車子,渙散的瞳孔才聚焦起來,幾乎是飛奔著上前,也不理張曉的反應,拉開車門便爬了進去,然後一個人縮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瑟瑟發抖。
張曉嚇了一跳,不過不是被蘇宛晴嚇到了,而是發現車門居然沒鎖,被自己的粗心大意驚出了一身冷汗。看來兩年多的安逸生活不是什麼都沒改變,這種低級錯誤,上一世的她是絕不會犯的。
正在此時,綠燈亮了,張曉遲疑片刻,看了眼麵白如紙的蘇宛晴,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是鎖上車門鬆開刹車,繼續朝前駛去了。
車廂裏詭異的安靜,蘇宛晴兩眼無神地瞪著前方,張曉則全神貫注於麵前的路況。她完全不顧什麼單行限速之類的交通規則,哪條路好走就往哪條鑽,七拐八拐地總算接近了市中心的邊緣地帶。
隻要上了高速公路,就不會被困在城裏了,畢竟現在街上還沒亂,大家對即將到來的災難毫無察覺,也就不會蜂擁擠上高速逃難。可一旦太陽落山,喪屍的數量將呈井噴式增長,大多數人都會想到往人少的地方跑,高速被堵是鐵板釘釘的事。張曉打得就是這個時間差,以她目前的進度,無論如何都能趕在天黑前出城了。
眼看離高速入口隻有兩、三個街區,張曉緊繃的神經這才略微緩和下來,終於有空問問身邊這位姑娘到底想幹嘛了。
“你要再不開口,一會上高速前,我把你放下來。”張曉說道。
蘇宛晴恍惚得厲害,神色一直驚疑不定,聽到張曉這話,整個人又抖了起來,過了半晌才斷斷續續地說道:“家裏電話打不通了,我……我去找隔壁的鄰居幫忙,布魯斯太太病了,她說她女兒也病了,我請她……請她幫忙叫警察,我……我本來……結果,艾米她……她……”
說到這裏,蘇宛晴說不下去了,抱著胳臂抖若篩糠,煞白的臉孔頓時蒙上了一層青色。
張曉不用問也猜到後麵發生了什麼,艾米就是布魯斯太太的女兒,今年隻有四歲,看來這對母女都被感染了,從蘇宛晴的話裏判斷,應該是在她向布魯斯太太求助時,艾米喪屍化了,至於蘇宛晴後來到底看到了什麼,張曉一點都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