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於意識到方才張曉眼中的那抹情緒是什麼了,那是深深的絕望和悲涼,就好像她們再也回不去了一樣,蘇宛晴張了張嘴,用連她自己都認不出的聲音說道:“你……你什麼意思?你是說……”
張曉再次失去了耐心,毫不留情地打碎了蘇宛晴最後的希望:“我是說,天下要大亂了,很多人會變成喪屍,生化危機看過嗎?世界末日明白嗎?我們不可能回國了,能活著就不錯了!別忘了不是我請你上車的,是你自己跑上來的,你要回城裏我不攔你,但我不會跟你一起瘋。”
說完,她拉開旅行包,從夾層裏掏出一個鼓囊囊的東西,正是她離開公寓前從抽屜裏拿出來的那個信封。張曉打開信封,裏麵赫然是一疊五十元麵額的鈔票,她也不數,隻大概用手掐了三分之一的厚度,取出來塞到蘇宛晴手裏,說道:“這是你這個月的房租,你用這些錢自己想辦法回去吧。”
房租是蘇宛晴暫存在張曉這的,她們住的公寓是從網上找來的,房東是個猶太人,不知是為了逃稅還是別的什麼原因,要求房租用現金支付,他每月上門收取,作為交換條件,租金比市價便宜了半成。
而張曉作為在這間公寓裏住了最久的一位,總是被其他房客一致推舉為負責人,每月底,她們會事先取錢交給張曉保管,然後再由張曉聯絡房東交租。這個月房東本該昨天過來拿錢,結果有事耽擱,推遲到了明天,眼下這情況,他肯定不會來了,正好給張曉拿來購買物資。也得虧這筆錢,不然在此刻各類通訊網絡癱瘓的情形下,刷卡機不能用,提款機取不出現金,張曉要買東西隻能生搶了。
這筆錢裏有三分之二的確不屬於張曉,不過她在公寓裏收拾東西急著逃命時可沒想這麼多,要不是喪屍化的趙欣妍被蘇宛晴放出來,她早就一個人閃了。誰知蘇宛晴這丫頭陰差陽錯地上了她的車,跟到了這裏不說,還吵吵著要回去,張曉這才想起錢的事,也不跟蘇宛晴廢話了,把她的那部分還給她,讓她愛幹嘛幹嘛。
可蘇宛晴卻愣住了,她呆呆望著手裏的一遝錢,耳邊嗡嗡作響,反反複複全是張曉剛剛說的那句話——“我們不可能回國了!”
這句話仿佛晴天霹靂一般,轟得蘇宛晴頭暈目眩。她並不笨,其實讓她細想想,她也知道如果真的世界末日了,又是喪屍又是通訊癱瘓的,想從四麵環海的澳大利亞回華夏,基本是不可能的任務。但她不願意相信啊!怎麼好端端的就世界末日了呢?國內也一樣嗎?爸爸媽媽還好嗎?難道真的回不去了?蘇宛晴猶如石雕泥塑般立在那裏,一動不動了。
張曉沒再理她,而是轉頭對店員說道:“可以了,就這些,一共多少錢?”
澳洲小哥早就看傻了,他聽不懂華夏話,所以不知道麵前這兩個亞裔女孩在說什麼,隻覺得納悶,這矮個女孩被塞了錢怎麼還不高興呢?看她這一身打扮,應該很缺錢吧。
張曉皺著眉頭敲了敲櫃台,澳洲小哥才回過神來,報出一個金額。
張曉打開信封數錢,數了幾張後停住了,把信封裏的鈔票一股腦掏出來拍在櫃台上,說了句,“不用找了。”便抱起最後一箱礦泉水準備轉身出門。
就在此時,隻聽得“滋”得一聲,頭頂上的照明設備掙紮了兩下,熄火了,便利店霎時陷入了一片黑暗,張曉立刻意識到——電網癱瘓了。
冬天的夜晚一向來得比較快,剛才加油時天還蒙蒙亮著,這會兒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隻剩窗外偶爾一閃而過的車燈提供了一點晦澀不明的光亮。
澳洲小哥輕聲咒罵了一句,條件反射地去拿電話,話筒剛放到耳邊卻又嘟囔著掛了回去,有些無奈地撓了撓頭。墨爾本是極少停電的,就算停電,一通電話打給電力公司就能明白為什麼,以及什麼時候會來電,基本上不會超過半小時,但是現在電話打不通,澳洲小哥隻能按規章做了幾個應急操作,然後也不知道該幹什麼了。
看著窗外鋪天蓋地的夜幕,張曉心中猛地一沉,終於要開始了嗎?
她不敢再耽擱,幾步跑出店門,衝進車裏,掏出鑰匙發動汽車,卻發現自己的雙手竟然抖個不停,努力了兩次都沒能把車鑰匙插進鎖孔,張曉氣急敗壞地一巴掌拍在方向盤上,對自己大喊了一聲:“沒人可以幫你了!爭氣點!”
張曉不明白,自己害怕嗎?的確害怕,誰麵對喪屍和末世不恐慌?但她沒理由怕成這樣吧!之前在公寓裏明明幹淨利落地幹掉了一頭喪屍,那個時候怎麼沒這麼怕?反而等到現在才慫?張曉又急又氣,隻能拚命告訴自己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