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男仔細打量著張曉,心中的疑惑翻江倒海,他從沒見過誰在得知自己被感染後還能這麼平靜。
此時此刻,張曉倚著越野車,目光停留在遠處的水泥長堤上,對光頭男的問話答得斬釘截鐵,完全沒有將死之人的覺悟,臉上連一絲一毫的恐懼都找不到。
莫非她真的沒事?光頭男摸著圓圓的腦袋,瞄了眼蘇宛晴。
“她沒有發燒,我測過了。”蘇宛晴趕緊說,其實她當然沒測過,可她對張曉的話深信不疑。
“能再測一次體溫嗎?”光頭男態度溫和但言辭堅定地要求著,“這是為團隊負責,你也不希望你朋友身邊存在潛在威脅吧。”
還沒容張曉搭腔,一個緊張的聲音忽然從光頭男的背後傳來,“測什麼體溫?出什麼事了?”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庫伯迅速穿過人群擠到越野車旁,瞪著張曉額頭上的醫療膠布,一臉詫異,“你受傷了?怎麼搞的?”
說完,他猛然想到了什麼,表情立刻變得凝重,一通連珠炮似的追問不歇氣地砸向光頭男,“船上的喪屍不是都消滅了嗎?怎麼會有人受傷?為什麼要測體溫?”
光頭男頓時神情尷尬,這件事歸根結底是艾利克斯不對,他心知肚明。可事已至此,隻能先處理張曉的問題,艾利克斯怎麼說也是自己人,不可能把他交出來一命換一命。所以這會兒被庫伯當麵問起,光頭男一時語塞,理虧的是車隊,讓他怎麼張得開嘴向人家解釋張曉受傷的原因。
“消防斧上的病毒已經變質了,不會感染人!”一旁的蘇宛晴生怕張曉吃虧,迫不及待地替她澄清。
“消防斧?”庫伯愣住了,“肖,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張曉摸著額角的膠布,隻說了一句話,“打架,掛彩了。”
庫伯的情緒從難以置信變為極端憤怒隻花了一秒時間,不過還沒等他把這股情緒發泄出來,就聽得張曉淡定的聲音再度響起,“病毒離開軀體半小時就會失去傳播能力,放心,我沒有被感染。”說著,她拉開車門,拿起座位上的耳溫計,測過體溫之後將它扔給光頭男,那意思是,你慢慢看吧。
光頭男看清顯示屏上的數字,腦中消化著張曉方才的說辭,神色變幻不定。
“你怎麼知道病毒會失去傳播能力?”他問張曉。
“怎麼不知道?就連鬆樹穀基地的事,也是她透露的。”蘇宛晴不服氣地嘟嚷著,“我轉告麥克的情況,都是張曉說的,不然我哪裏知道什麼植物病變和愛麗絲泉的基地。”
光頭男明顯怔住了,好半天才理順其中的利害關係,望向張曉的眼神瞬間充滿了好奇和驚訝。
“還有事嗎?”張曉扭頭看他。
光頭男下意識地搖了搖頭,猶豫著轉身離開了。
“肖,怎麼搞的?為什麼打起來?到底是誰拿消防斧砍你?”庫伯心急火燎地問著。
“你想幹嘛?”張曉反問。
“我……”庫伯被這個問題噎住,半晌無語,這不是廢話嗎?大家坐在同一輛車裏,一路上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同伴被人打了,他有什麼理由作壁上觀?更何況張曉還救過他的命!
看著庫伯又急又氣的模樣,張曉作為當事人反而寬慰道:“行了,沒什麼好氣的,我又沒吃虧,他比我慘。”
說完,她朝三菱越野看了一眼,庫伯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正好瞅見鼻梁腫得老高、乍一看以為破了相的艾利克斯與自己對視。庫伯認真比較了一下二人的傷勢,火氣總算稍稍平息了一些,剛想問清楚究竟為何事起爭執,張曉忽然挺直身體不再理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船舷之外。
要靠岸了。
視線中的水泥長堤越來越近,靜悄悄的如同沉寂在海邊的遺跡。一船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它,連大氣都不敢出,這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了。如果這個碼頭也被喪屍占領,燃料耗盡的渡輪隻能隨便找個淺灘用救生皮劃艇登陸,到時候哪怕物資和人可以慢慢運上岸,汽車卻是決計上不去的。沒了交通工具,車隊的二十來號人如何前往基地?他們已然沒有退路了。
隨著螺旋槳強勁的推力,渡輪離長堤隻剩十米不到的距離,轟鳴的噪音並沒有引來任何異動,從碼頭到堤岸,仍然一片蕭瑟之景。這是好現象,大夥臉上不約而同地流露出欣喜的表情。
幾分鍾後,渡輪終於穩穩地靠上了堤岸,和出海時相反,這次靠在岸邊的是張曉這頭。汽車渡輪原本便是這麼設計的,底層甲板的首尾都能打開,方便車輛直進直出,第一台開進去的車也會最先駛出來。所以張曉的陸地巡洋艦首當其衝,將會第一個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