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髒幾乎要蹦出胸腔,冷汗瞬間從毛孔裏炸了出來,張曉連忙緊貼崖壁,不敢挪動分毫。她使勁眨了眨眼睛,又閉上雙目靜默片刻,希望這一切隻是一場錯覺。然而再睜眼時,看到的場景卻依舊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甚至連光線都感覺不到,仿佛有一塊黑布蒙在她的眼球上,怎麼甩也甩不掉。
張曉頓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這份恐慌甚至比她第一次見到喪屍時還要可怕。
十年末世,她曾經曆過各種各樣的困境,幾次遊離生死之間,但沒有一回令她膽怯到如此程度。失去視力,在繁華舊世中都是讓人無法承受的事實,更何況張曉如今身處的,是危機四伏的末世!
一分鍾,兩分鍾,五分鍾,時間緩緩流逝,張曉就這麼靜靜地趴在岩壁上,一動不動。她在等待,她不相信一個人會莫名其妙的瞎了,凡事總有原因!也許隻是某種急症?也許是之前腦震蕩留下的隱患?也許再休息久一點就能恢複正常?無數種可能性閃過張曉的腦海,卻又一一被現實擊碎。
十多分鍾過去了,視力始終沒有恢複,張曉的精神狀態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完全是憑借求生的本能支撐著最後一絲理智。
無論如何,不能一直這麼耗著,不管真瞎還是假瞎,都得先讓自己踩上踏實的地麵。
回到洞穴裏是不可能了,往上爬或許還有希望,雖然張曉現在沒法確認上麵的狀況,但她別無選擇。
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勉強壓製住心頭的恐懼,張曉摸索著準備繼續攀爬。其實,攀岩的時候很忌諱慢慢磨蹭,因為身體的重量全部靠四肢支撐,鬆開一隻手的同時,必須用最快的速度抓住下一塊岩石,否則很容易失去平衡。但是張曉看不見,自然找不到合適的著力點,好在她失明前離崖頂隻有一臂之遙,如果腳下發力,說不定一伸手便能抓住懸崖的邊緣。
拚一拚吧!張曉咬牙想著,還能糟到哪裏去呢?
可讓她始料未及的是,居然還真有更糟糕的境遇等著她……
當張曉鼓足勇氣,剛要放手一搏的時候,一陣劇烈的疼痛突然毫無征兆地從脊椎骨蔓延開來,瞬間席卷過四肢百骸。張曉渾身顫抖,連叫都來不及叫一聲,就一頭栽進了冰冷的大海裏……鹹腥的海水充斥進鼻腔,嗆得張曉不停咳嗽,每咳一口,背上那串骨頭便發作一回,疼得她毫無招架之力,幾乎昏厥過去。
幸虧身上穿著救生衣,否則張曉根本沒辦法浮出海麵。
這絕對不是什麼腦震蕩的後遺症!張曉心中哀歎,除了喪屍病毒的感染,她找不到第二種解釋。
一波波撕心裂肺的疼痛攻擊著她的身體,那感覺,就像有人拿著把銼刀,在脊椎骨上來回剮蹭。
這一刻,張曉當真寧願一死解脫!這般痛苦,任誰都無法承受。
不知過了多久,張曉的感官越來越遲鈍,疼痛似乎也變得若有若無了。
活死人沒有痛楚,這大概便是喪屍化的征兆吧——徹底失去意識前,張曉的腦海裏閃過了這個念頭。
清晨明媚的陽光,海天一色的湛藍,本該是副賞心悅目的景色。然而,綿延的海岸線旁,一具浮浮沉沉的軀殼正隨波飄蕩,將這幕美景破壞殆盡。離它不遠的崖壁上,還有一隻大狗衝著海麵瘋狂吠叫,回應它的,卻隻是嗚咽的海風和摔碎在礁石上的層層白浪。
大狗焦躁不安,用前爪不停扒拉著洞口的岩石,口中的吠叫已經變成了“嚶嚶”的哀鳴。
它身上的繩索連在張曉的腰間,隨著張曉越飄越遠,二十米的繩子已然不足以維持彼此間的距離。眼看繩索越繃越緊,大狗的身體被慢慢扯離了原地,一寸寸地往外出溜,牧羊犬緊張地夾起尾巴,看看身後一連串的包裹,又看看張曉,滿臉無辜。
僵持中,它像是領悟到了什麼,突然回頭一通猛咬。尖利的犬齒摩擦過拇指粗細的尼龍繩,繩子一厘厘地鬆散開來,最終斷成了兩截。牧羊犬瞬間被裹著張曉的海浪拉出洞穴,一頭紮進了浪花裏,和它一同落水的,還有一個包著保溫毯的防水塑料袋。
大狗還沒聰明到可以從一團繩索中分辨出頭尾的地步,所以這一嘴明顯咬得不是地方,它的本意或許是想擺脫所有多餘的重量,可還是拖著離它最近的包裹掉進了海中。幸好這袋東西不是礦泉水,雖然不算輕,但也沒那麼沉重,大狗身上的人類救生衣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它穩穩托上了海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