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淚的表情是一成不變的微笑,可是可以清楚地看到,從她的腳部開始,她整個人都在慢慢消殘。
小沫放下望遠鏡,低頭靜靜思索著。
再抬起頭後,小沫換了件幹淨衣裳,下樓把廚房冰箱裏的吃的能帶的都用保鮮盒放好帶上,十幾個雞蛋煮熟了包起來,胡蘿卜洋蔥火腿之類的全炒在了一起,全部包好放進背包裏,這些工作做完後,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把拿不動的牛奶麥茶半個西瓜讓蘭夜帶上了,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小沫提出和蘭夜一起回去看看戰場情況。
“媽你要撿漏麼?”蘭夜歪頭。
被他看透了,小沫低著頭向前走。
轉過了彎彎繞繞的山路,再次回到了金字塔下,上了階梯,在星淚死的地方停留了會兒,眯起眼睛仔細看了看,金字塔的階梯本身就是光製的,找東西很不容易,她蹲下來伸手來回摸了會兒,摸到一把硬硬的透明光束,輕如羽毛,卻也尖利如刀。
是一把光之劍吧?但是叫做星淚的女孩兒卻說這是光束。能當劍用的光束麼,小沫眨眼,瞳仁微微的痛楚,手心的光束消失了。
她抬起眸子,眼睛有一種很舒服很水潤的感覺。
蘭夜纏著藤條,走進了金字塔。小沫摸著自己的眼睛失神了會兒,也跟著走了進去。
雨夜辰沒有帶藤條,單槍匹馬進了這裏吧?他有辦法走出這裏麼?
這麼想著,在金字塔裏走著,有了上次出現鏡子的經驗,小沫走走停停,甚至回頭檢查牆壁。這一檢查發現了一個之前沒有遇到的問題——藤條穿過了牆壁。
牆壁在移動。
但是對藤條並沒有影響。小沫感覺寒風颼颼地刮著自己的後背。咳咳,這就代表,這一次迷宮是在變化著的,藤條失去了它原定的作用?
“蘭夜,蘭夜!”小沫失聲尖叫。
“做什麼?”蘭夜默默地飄了過來,打眼看見了牆壁裏的藤條。整張臉好像寒霜一樣。
他被淹死了,你沒有拉他一把,你往井裏倒了大量的油,然後焚燒起來。
這不是噩夢,是好夢。
蘭夜聽見自己心裏這樣說。
即使不被淹死,也會被火燒死。蘭夜看著光之牆壁,牆壁中倒影著他的臉。他看見不是歌空,而是他自己,渾身濕淋淋的站在一口古井之中。他的思維有些混亂了。
蘭夜看見過歌空站在井底看自己的樣子,可那不是他自己,雖然在牆壁的倒影中他就是那副模樣。他聽見吱吱喳喳刺耳的越來越響的水聲。看見幾隻變異老鼠水靈靈的眼睛。稱呼他們是老虎真是高抬了它們了。它們滑稽可笑地站在他的不遠處,用近乎癡呆的眼神看著蘭夜。
蘭夜回頭,小沫,金字塔迷宮都消失不見了,他聽見的水聲嘩啦啦的。老鼠在向他走近,頭頂有什麼東西在響。他想站起來,可是他的腿,麻木的失去了知覺。他抬起頭,看見圓形的天空中一個少年的臉,那是他自己的臉。
少年手有些顫抖,避開了自己的目光,他的手中有一盒打濕了的火柴,他一時半會兒是擦不亮火柴的。
這是蘭夜的記憶。
我還在做夢,他想。意識不清楚,朦朧的狀態。他在做什麼?這個記憶裏,分明他是站在井口,用顫抖著的手劃亮火柴。
不對,還不到時候。他再次掙紮著向站起身來,幾乎已經站起來了,卻又一頭栽下。老鼠膽子有些大了,肚皮貼著井底隻到腳腕的水爬行過來。他兩手叩地,一個念頭劃過他的腦海,他的異能是呼喚,他必須叫出那個男孩子的真名,那個男孩才可以死去。
那個男孩的真名叫什麼來著?
不,不對,你不能這樣叫,蘭夜,井口的那個人是你。想到這裏,他開始挪動自己的身體,他挪動的不是很快,但是老鼠膽怯地不敢靠近,他的動作激起的水花完全讓老鼠更加膽怯了。
天空掛上了半個月亮,在薄霧籠罩的朦朧中,他看見那個男孩回來了,手中提著一個油桶,冷冷地看著自己。
那是他自己。
油從高空開始下落。他拚命地移動著身體,躲進了一個狹縫中。油飄在水麵中。他渾身上下濕透了,但是沒有沾上油水。
接下來……對,沒錯。
他看到那根點燃的火柴被扔了下來。火在瞬間燃燒。逼仄的空間裏炙熱的火焰燒烤著他的麵頰。
空氣一點點稀薄。他身上的水讓他舒服了點。
那個男孩,他本來還覺得他還算挺可愛的,隻是有那麼一點兒。
蘭夜驚醒了。小沫正坐在他的身邊,把他的頭放進自己的懷裏。
剛才,真是奇怪的感覺,他以前生吃動物肉體的時候,是發生過一些事情,比如說他知道了那個動物的過去,從出生以來所有的記憶、感情都被他承載。但是他不記得自己生吃過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