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記餅家 第八章(1 / 2)

“貓記餅家”的空氣還是那麼涼,程徽隻覺得胳膊上爬上了一層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白昕一進店子就鑽進了廚房,說是給她泡茶拿點心,可半天也不見出來。

發呆間,聽見脆生生的的一句:“廉哥哥!”程徽抬頭,隻見那個民國時期的女孩子抱著幅畫走進店子。本來在櫃台前算賬的店主一見到她就丟了手上的活計,笑盈盈地迎上去。

“畫得不好……”女孩子微微低了頭,將畫放在圓桌上。程徽扭頭一看,可不是?在畫室裏明明還是明亮張揚的黃花這時卻像是硬生生的蒙上了一層灰。

“是你畫的就好。”店主毫不在意,拿起畫往牆上比劃起來,“小徽,你看掛在這裏好不好?”他笑著回頭,卻看見女孩眼裏躲躲閃閃的不安。

“啊,好……”見店主漸漸收起了笑,女孩好像突然反應過來似的,含糊應付。

“小徽,你有事瞞著我對不對?”店主哪裏看不出來,放下畫就向女孩走過去。

女孩猶豫了片刻,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在她斷斷續續的哭訴中,程徽聽明白了那個楊老師死後被看不見的東西啃噬得屍骨全無,她害怕被人發現,因此清理掉地板上的血跡後又用顏料蓋掉了畫布上的血。

難怪這花的顏色會這麼怪異。程徽心道這女的真是鎮定,居然那麼慌張的時候還不忘清理現場。正想著,就聽見一陣高跟鞋的聲音,隻見那店主抬頭叫了聲:“媽媽。”

程徽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被他叫做媽媽的女子十分漂亮,明明是四十開外的年紀,妝容卻十二分的精致,發髻梳得一絲不苟,兩顆指甲蓋大小的明珠耳墜在白皙的耳垂處燦然生輝。一身白底起大朵牡丹花的旗袍更添了幾分風韻。這樣氣度嫻雅的女人果然是屬於上個世紀的,程徽不由的歎口氣,她老娘跟這個女人年齡也差不多,氣質卻有如雲泥之別,一點小事就咋咋呼呼的。

那女孩看見這女人,連忙擦了淚,靦腆地叫了聲:“展阿姨。”展阿姨?程徽一驚,剛才白昕說鬼蛆是一個叫展媛女人放養在那女孩身上的,難道展媛就是這店主的媽媽?

“你就是小徽吧?”女人很溫柔的笑了,掏出繡有蘭花的絹絲手帕替女孩擦掉臉上殘留的淚痕,“我家阿廉天天把你掛在嘴邊,我一直想著要見見你呢。”

“展阿姨。”女孩臉紅了紅,低頭囁嚅。

店主有些窘迫紅著臉轟女子:“媽媽走吧!今天客人少,用不著你幫忙。”

女子若有所悟的笑了:“我就知道你小子巴不得我這個燈泡趕緊走!好了好了,你們年輕人相處我這個老太婆也不打擾了。”說罷又牽住了女孩的手,柔聲道,“小徽,展姨聽說你媽去得早,以後就把展姨當媽就好,有什麼委屈就跟展姨說。要是我家阿廉敢欺負你,我一定幫你教訓他。”

女孩讓她說得眼圈又紅了,程炳嵐再疼她,也無法給她母親的關懷。此時,聽得這樣的溫柔嗬護的話,隻覺得這個展姨是天底下最溫柔的人了。當下也說不出話來,隻是點頭。

“媽!你趕緊走吧!我怎麼會欺負她?”店主不耐煩地打發女子離開,這回這女子沒有再羅唕,抿嘴一笑,就踩著高跟鞋走出店門。

程徽看著店內濃情依偎著的少年少女隻覺得一陣膽寒。越美麗的東西越是危險,那麼店長媽媽那張優雅高貴的臉背後掩藏著的又是什麼呢?

“啪!”一聲脆響驚了程徽一跳,店裏天花板上唯一的一盞玻璃吊燈沒有預兆的砸了下來,泛黃了的玻璃碎屑濺得滿地都是。幸好程徽坐的地方裏那盞燈有一點距離,可是仍然被濺了滿身的玻璃渣子。她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玻璃碴,忽然覺得左手小臂上鑽心的疼。低頭一看,一道長約一寸的口子正在不住地往外冒血珠。那女孩和少年店主又消失了蹤影,店鋪也恢複了滄桑的模樣。

剛才那又是什麼?她前世的記憶嗎?程徽皺了皺眉頭,前世的記憶,她頂討厭的說法,那些陳舊得發了黴的東西早就該清倉了。再美的記憶隔了悠久的歲月也像是古墓裏出土的綢緞,新鮮時的光鮮亮麗早已變成一觸即朽的脆弱。

可是有人顯然不那麼想。

“小徽,你沒事吧?”剛才吊燈落地的巨響終於把窩在廚房裏的店主炸了出來,他滿臉驚慌,腰上的圍兜都還沒來得及取掉就衝了過來。

“還沒死呢,老板。”程徽之所以沒用白昕的這個名字稱呼他,是因為她已經察覺到店裏年輕的帥哥老板,和店外邊那個漂亮的男生並不是同一個人,雖然他們在共用一個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