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輔導員叫劉珊。”白昕坐在桌子上,說這話的時候眯了眯眼睛。
這話來得沒頭沒尾,聽著又像是陳述句,程徽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於是點了點頭:“是啊,怎麼?”
白昕沒有說話,從口袋裏摸出一張報紙來,打開,在程徽眼前晃了一晃。
程徽接過一看,“南郊公園驚現腐爛女屍”這個黑紅交加的特大號標題在花花綠綠的社會版上顯得尤為刺目。“從腐爛程度上來看,該女子死亡時間應該是兩個月前……”長篇累牘的報導後邊附有她身份證的照片,雖然是呆板的一寸照,印刷也粗糙,但程徽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照片上的女子。兩個月前係裏新來的輔導員,劉珊。
寢室裏安靜得異常,程徽盯著那張模糊的照片,指甲不自覺地刮著報紙。死了兩個月……輔導員明明就已經在係裏幹了兩個月了……長著魚尾的女人,被啃噬的男人,凶殘的魚怪……那天晚上在辦公樓裏發生的事情飛快地在腦海裏閃過,程徽突然抑製不住胃裏翻江倒海的感覺,衝進水房一陣嘔吐。噴射似的吐,一團團酸臭逼人的暗綠色的東西,那顏色讓程徽以為自己是隻食草的兔子。好容易止住了嘔吐,程徽打開水管衝洗便池,看到自己吐出的那些暗綠色的東西,空空如也的胃又翻騰起來,幹嘔了幾下,才把那些東西衝洗幹淨。
吐完後胃裏空空的,整個人卻覺得輕鬆了許多。程徽總覺得嘴裏存著那股酸臭的味道,在洗漱台前一遍遍的漱口。總算等嘴裏清爽起來,她無意中抬頭,卻發現身上的烏青淡了許多,幾乎是消失不見了。嘴唇雖然沒有血色,可是已經不是駭人的烏青,淡淡的青白隻是有點貧血的樣子。
走出洗手間,發現寢室門窗大敞,白昕則變成了小貓的樣子窩在她床上,見她出來,有些不滿地聳了聳鼻子。程徽白了他一眼,走過去關了門。白昕“嗖”的一下從床上躍下,又變回了人的模樣,笑嘻嘻的走到窗前,伸著脖子使勁吸著外邊的空氣。
“嫌臭就趕緊滾出去!”程徽拽住他背心的衣服,向後一拽把他拖離了窗口,“這裏是女寢,麻煩你低調點。”
“嘖嘖,就算不準備以身相許也不能這樣對待救命恩人吧?”白昕朝她拋了個媚眼,一臉輕浮相。
程徽沒看他,隻是問:“白昕,唐堯哪去了?”
“嘖嘖,你真的喜歡上他了呀!”白昕故作誇張的驚歎。
“別轉移話題。”程徽知道這是狡猾的貓一定知道關於唐堯的事。
“在他該呆著的地方唄。”白昕攤了攤手。
“別跟我打啞謎,我聽不懂。”程徽突然不耐煩起來,一種焦躁感由內而外地吞噬了她,那種隻覺得真相就在身邊,可是怎麼也抓不到的焦躁。
“聽不懂啊。”白昕眯起眼睛,眼睛裏閃著若隱若現的兩點黃綠色的光,“我還以為你多少想起來點了呢。”
“你到底在說什麼?”程徽看著白昕,腦海裏閃過一些看著陌生卻又有著奇異的熟悉感的畫麵。比如說水裏悠遊的金底紅斑錦鯉,比如說養魚的漂亮叔叔,還有自己唯一一次的長時間高燒。
“想起來了?”白昕隻是瞄了她一眼,就好像洞悉了她腦海裏的所思所想,說罷又搖搖頭,“真不知道那隻魚妖有沒有智商,惹來那麼□□煩,要不是潛淵看它稀罕,嘖嘖,那家夥早就該死了。”說完又變回了貓樣,一溜煙躥上床,窩在枕頭邊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睡了下來。
程徽讓他不明不白的話弄得暈暈乎乎的,於是跳上床就去扯他的毛。“昨天晚上是不是你附在我身上?”
“啊咧!人家還是童貓一隻!你可不要隨便詆毀人家的清白啊!”聽到她的話小貓“蹭”地從床上蹦起。
“滾!變態死貓!”程徽說著就去揪它的胡須。
白昕卻突然變成了人形,極其靈敏地翻身按住程徽的爪子,窄小的單人床瞬間變得擁擠不堪。“小徽,有些事不是你選擇忘記就逃得開的。”白昕認真的語氣讓程徽覺得極其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