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淺玉希望這隻是一場夢,一場醒來就會過去的夢。她睡了又醒,醒了繼續睡。兩天後的清晨,她睜開眼睛打量四周,望見一直伴在身邊滿臉憔悴阮芷,睡著的她,眉目深鎖。葉淺玉終究明白那不是一場夢,那是她要直麵的現實。
葉淺玉坐直身子,阮芷眼睛未曾打開,手已經直接伸出去摸索。阮芷驚恐的瞪大眼睛坐起來。葉淺玉轉頭趕緊捉住她的手:“娘親,我在這裏,我醒了,見你睡熟了,就自個起來。”阮芷神色緩和下來,她見到女兒眼神清明,不再如那兩天那般的恍惚,一時之間,她張開雙手緊緊抱著女兒,再也忍不住的放聲大哭起來:“囡囡,娘親擔心你迷了心竅啊。囡囡,你是爹娘的女兒,我們疼你勝過你的三個哥哥。”
葉淺玉趴在阮芷的懷裏,她伸出手環抱住阮芷說:“娘親,我沒有事了,我隻是一時想不通而已。我為什麼會有那樣一對喪良心的生父生母?他們一心要賣了我,嘴裏卻說著那樣好聽的話。娘親,你別擔心我,我用力想了想,爹娘還是我的爹娘,我們家以前怎樣過日子,以後照舊那樣過日子。”葉大田聽到阮芷的哭聲,連外衣都沒有穿上跑了過來,他在外麵重重的拍手,叫嚷著:“囡囡怎麼啦?我去請柏大夫過來。”
阮芷伸手擦一把淚水,她趕緊放開葉淺玉,帶淚笑著說:“我去給你爹開門,他這幾天都沒有睡好過一天。要不是你爺和你奶加上你兩個叔叔擋著,他都要拿刀砍了那兩人。”阮芷跑過去打開房門,葉淺玉抬眼瞧見穿著單衣跑過來的葉大田,緊跟著開口說:“爹,你快進來。”葉大田進了房,到了床邊打量葉淺玉的神色。葉淺玉伸手拉他坐進來,拉起被子往他身上蓋,嘴裏嚷嚷說:“爹,天氣冷,你也要多穿一件衣裳出來。”
葉淺玉快手把袍子往身一套,跳下床衝著怔愣住的葉大田說:“爹,你進被子暖暖,我去給你拿衣裳過來。”葉淺玉跑走了,阮芷過來把被子給葉大田蓋嚴,她歡喜的說:“囡囡爹,我們囡過了這一關。她跟我說,我們一家人照舊過日子。”阮芷說著說著又落淚下來,葉大田扯她坐下來,他把腿縮進被子裏麵,長舒一口氣說:“你安心,我不會讓囡囡如那個夢裏一樣,被葉大美兩口子賣進石家。
我寧願她嫁給紀六裏,我相信紀大哥紀大嫂兩人的人品,有他們照應著,囡囡吃不了虧。何況紀家小六是我們從小瞧大的人,他從小到大和囡囡爭執,就沒有真正占過上風。”葉大田伸手為阮芷擦拭著臉上的淚,阮芷臉紅著閃開去,低聲說:“一會囡囡就回來,你快別這樣。”葉大田卻伸手把她扯上床,用被子蓋住她的腿,笑著說:“囡囡自小就愛跟我們兩人窩在一處,可比家裏三個小子要來的貼心。”
葉淺玉抱著葉大田的衣裳過來,見到葉大田夫妻在床上,她笑著跟著撲上床去。她把冰腳故意分別放在葉大田和阮芷兩人的腿上。葉大田和阮芷兩人由著她玩耍,夫妻心裏都鬆了一口氣,女兒同從前一樣親近他們。葉大田伸手撫撫葉淺玉的頭發,說:“你這兩天總是賴在床上睡了又睡,吃飯也不用心。我們一家人和紀家人都為你擔心,就擔心你自個把自個困死。紀家小六每天問你好幾次,你一會起身,用過餐後,記得去紀家打轉一圈。”
葉淺玉雙手扯著葉大田胳膊肘兒,大半個身子依偎在阮芷的懷裏,她眉眼舒展的笑開起來說:“好,爹娘,你們別替我擔心,我是給那個夢嚇倒的。我想了想,那個夢裏隻有一處對得上,別的處處對不上,我就安心下來了。爹,娘,小六是有大誌向的人,我們不能在為姑父姑姑鬧一出的事,把小六給困住了。隻要是成親以前,小六有了好的人選,我們就放他另就。”
葉淺玉記得那個夢裏葉大田夫妻最後是反目成仇,隻是她從來沒有跟人說過那個結局。如今她瞧著葉大田夫妻自以為背著她,偷偷交換的眼色,她暗自欣慰起來。這一世,因為她說的那個夢,葉老太爺夫妻沒有偏站在女兒的立場著想,而是沉默下來。而葉大田沒有雙親的壓力,自然是不會同意女兒嫁進那樣的人家,受那種無法說出來的苦頭。葉淺玉的臉上有淡淡的笑靨,這一世,雙親總算不會因為她的遭遇,落到雙雙孤零零活到老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