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奇怪的婚姻
我醒來,看了看房間,地板光滑到如同鏡麵,每一個角落都被我打掃得一塵不染,甚至看不出有人存活的痕跡。我給自己泡了一杯熱茶,緩慢地喝完,然後迅速把杯子洗刷幹淨。我再一次檢查周遭的一切,不錯,還是那麼幹淨,符合我的要求。很多人以為我一定會崩潰,一定會瘋掉,我在證明我沒有,我的日子依然井井有條。但是我好像走向了另一個極端,好吧,我承認我快不行了。我穿好衣服,然後出門。我已經遠離打打殺殺的生活很多年了,現在好像又要重返其中。但是我不後悔,無論怎樣,我都要找回我失蹤的女兒。作為一個殺手,當年突然要去結婚,簡直看起來不可思議,但那個時候,我隻不過是想給自己加個掩護罷了。那時候,我和現在一樣過著無聊的日常生活,同時又經營著自己的殺人勾當。突然某一天,大學時代的同學柴薇找上門來,說是要我幫忙。“請和我結婚。”她說出幫忙的內容之後,我並沒有覺得詫異。柴薇這個人,當時我不能說是非常了解,但是也知道她的一些過往。大學時代,她就是那種沒有愛情就活不下去的人。聽說她的男友和她都是對方的真愛,結果,那個男人卻在畢業之後迅速出國,並且消失得無影無蹤。柴薇如同瘋了一樣尋找了他很久很久,但最終還是無果。那個時候,她已經懷孕了。我會和她結婚,無非是想有一個掩護的身份而已。那個時候,我雖然已經是業界翹楚,卻總覺得內心不安。聽說殺人者不能過正常人的生活,但如果沒有進行過嚐試,最後的結果會更加淒慘。我這人迷信,於是就答應了。柴薇堅持要生下孩子,說這是對某個人的報複。我早就忘了她到底說的是誰了,反正她隻要有人能養她,我也隻不過要一個家庭罷了。這種你情我願的買賣,大家都樂得輕鬆。然而,我錯了。
二、寶貝女兒
柴薇生下了一個女兒。開始的時候,我對她毫無感情。這並不是因為她沒有我的血脈——如果有我的血脈我反而會覺得麻煩。雖然說沒有感情,但是為了表麵上維持正常人的生活狀態,我還是盡力給予女兒物質方麵的需求。柴薇似乎和我有同樣的想法,女兒對她來說隻不過是報複某個人的工具,但如果孩子養不大,不能聽她的擺布,那麼所謂的複仇就不能順利達成。但讓柴薇沒想到的是,雖然她在女兒身上付出的心血更多,可這個孩子卻對我抱有無條件的信任。在她開始牙牙學語之時,最先開口叫的不是媽媽,而是爸爸。當時我雖然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卻並沒有感覺很糟糕。慢慢地,我開始適應回家以後那一聲毫無防備的“爸爸”。我發現在女兒麵前越來越難以掩飾自己,我開始害怕讓她知道我的一切。但是,女兒似乎並不在乎我是個什麼東西,對她來說,我隻是她的爸爸而已,可以無條件信任的對象。我真正意識到女兒是對我無條件信任的時候,是她七歲生日的那一天。對於外界來說,我的偽裝身份是建築承包商,幾星期不回家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女兒七歲生日的那一天,和我毫無感情的柴薇卻叮囑我一定要回家。她很少對我提出要求,對她來說,除了我對她沒有感情之外,我能給予她一切想要的東西。所以,那一次她突然對我提出要求,我覺得非常有趣,認為應該滿足她。事後我才知道,那一天她再一次聯係到了以前的男友,她想裝出一副幸福的樣子給他看,以證明沒有那個男人,她依然活得幸福快樂。我加快了自己殺戮的速度,當天晚上及時趕回了家中。麵對著麵無血色的柴薇,我知道她再一次被那個男人所忽視了,然而女兒依然歡快地叫著“爸爸”,我不能說當時毫無感覺。“爸爸,媽媽說我的蛋糕放在櫥櫃頂上了,能幫我拿嗎?”女兒笑眯眯地看著我。“自己拿吧。”結果,因為工作太過於疲憊,我這樣的冷血分子卻隻能說出這種話來。女兒點點頭,搬著凳子,小心翼翼地踩在上麵,然後踮起腳尖,從櫥櫃的頂端把一個大盒子拿了下來。就在她搬動盒子的一瞬間,身體突然失去了平衡,隨著盒子一起掉下來的,還有大量的瓷質盤子。接著是一陣劈裏啪啦,盤子全部摔碎了,女兒的身體也倒在了碎片上。柴薇這個時候才想起了尖叫,想要把孩子從血泊中拉起來。“不要碰我。”女兒厭惡地搖搖頭,“爸爸說了,要我自己拿。”那個時候,我突然間明白,女兒雖然年幼,但是知道應該去憎恨誰。她選擇了憎恨身為母親的柴薇,那個想讓她成為報複工具的母親。同時選擇了無條件信任我,我這個和她並沒有血緣關係,隻是給予物質,卻並不索取什麼的父親。這可能是她對柴薇的報複,但是,我從來沒有被人無條件信任過。“我知道一家很不錯的醫院,絕對不會讓你感覺到疼。”我抱起了女兒,她緊緊依偎在我的懷中。“爸爸,我不疼,我不哭。”女兒說道,“所以爸爸你也別哭。”“柴薇,這孩子是我的。”我覺得我說出了這輩子最愚蠢的一句話,但我完全不感到後悔。在我和女兒建立起最可靠的信任關係之後,我逐漸淡出了血花四濺的生活,開始低調地進行投資,真的過上了安穩的日子。我自己身上的血腥,正在被女兒清洗。柴薇也似乎開始習慣我和女兒之間的感情了。以後女兒的生日,我們再沒有在家裏度過,而是由我帶她出去,我想讓她在外麵隨便瘋玩,發泄一下對母親的不滿。我以為這種日子會這樣一直持續下去,沒想到的是,她竟然隨著柴薇失蹤了。兩個月前的某日,我回到家裏之後,發現她們母女倆都不在。當時,我還天真地以為柴薇帶女兒逛街去了,就好像很多母親做的那樣。我在家裏做好飯,等著她們一起回來。但是,我等到的卻是律師函,還有柴薇的一封信。信裏麵說,她要和我離婚,而且我應該知道理由——那個男人終於接受了她。我一天也沒有愛過柴薇,她怎麼樣我一點也不在乎。我隻在乎一件事情:她帶走了我的女兒。我相信女兒絕對不會和柴薇走的,她在這個世界上隻有我。我的女兒是柴薇和那個男人的產物,和我完全沒有血緣關係,她有一萬個理由把女兒從我身邊搶走。但是,這一萬個理由也抵不過我心中的怒火。我決定先等待一段時間。女兒是信任我的,我當然也無條件信任她,我認為,我這些年的言傳身教,足夠讓她從兩個非專業人士手中逃出來的。但是,等待落空了。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可怕了,我承認自己是一個想象力匱乏的男人,但是我依然勾勒出女兒被他們虐待的畫麵。宰了你們,一定要宰了你們。你們怎麼亂搞是你們的事情,當年我不在乎,現在我同樣不在乎。但是他們帶走了世界上唯一信任我的女兒,哪怕我麵對刀山火海,也要將這兩人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