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絕望了,在這個村子裏,誰都與我不熟,我就相當於是一個外鄉人,犧牲一個外鄉人,對於他們來說,其實就跟死了一隻阿貓阿狗差不多。
沒過多久,道士往我身上噴了一口香灰水,然後說:“好了,可以入棺了。”
又是那四個中年男人一言不發走過來,將我抬起,放進了棺材之中,我渾身發軟,再次哭了出來,但是隻有微弱的“嗚嗚”聲,沒有人聽得到,也沒有人看我一眼。
世態炎涼,人心叵測,都不及形容我這個時候的感受。
簡直就是萬念俱灰了。
封棺了。
棺材的四個角都被同時釘釘,一枚又一枚的棺材釘,按照次序釘下,我被震得隨著棺材一同震動,腦袋被撞得生疼。
外麵的聲音我已經聽不到了,淚水不斷滑落,流進了耳朵裏麵。
我有些悲哀地想,這是我這一生,對生命的最後感覺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地府看到外婆,然後問一問她,到底是為什麼要將所有都托付給我。
對了,也許還能見到那個男鬼,外婆那樣厲害,一定可以好好教訓教訓這個臭不要臉的色鬼。
我正在胡思亂想,然後就感覺到棺材被抬起來,慢慢沉進棺材坑裏。
隻能聽到密密麻麻的泥土砸在棺材上的聲響,漸漸地聲音消失,好像慢慢將我打進地獄。
就這樣了啊,我的心竟然就漸漸平靜了下來,閉上了雙眼。
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有限的空間,有限的空氣,我已經感到有點呼吸困難。
我迷迷糊糊想著,窒息而死的人,不僅死前受盡折磨,並且死狀都很難看,恐懼在這個時候又生了出來。
不想死啊。
對於黑暗的恐懼,對於死亡的恐懼,令我再一次想起了那個男鬼,突然間就覺得男鬼沒那麼可恨了,有時候,人比起鬼更加可怕。
而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聽到上方傳來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響,就好像是有什麼在翻動著泥土,又像是有什麼動物在輕輕撓著棺材板。
是有人在刨土嗎?我迷糊想著,難道是村民良心發現,要將我救出來?
不,不可能的,村子裏沒有人敢輕易動墳墓,而那些村民更加恨不得我快點死好解決村裏的困局,我怎麼還會這樣想呢,真是太蠢了。
但是不是人的話又會是什麼東西?這夜裏還有什麼東西是敢動墳墓的?
我不敢動,隻能睜著眼聽,心髒跳動得有些快,既是害怕帶著呼吸困難,這一刻的恐懼終於到達了頂峰,我仿佛看到了地府的場景,看到了小時候跟外婆一起生活的一些景象,又似乎聽到了許多故人的聲音,在我的耳邊吵吵鬧鬧,又好像聽到了外婆在我耳邊說著什麼。
都說人在臨死之前都會將一生之中記憶最深刻最不願意忘記的浮現在腦中,我聽著這些聲音,一邊想著,原來就是這樣的啊。
棺材外麵的聲響越來越大,似乎還能聽到異乎尋常的沙沙聲音,我聽不清楚更加不能分辨出來那到底是什麼東西,我隻能祈禱。
但是沒有如願,刨土的聲音不僅是沒有停下,還越來越大,最後一道沉悶的聲響,震響在我的耳中!
它碰到棺材了!
我都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那東西好像被釘得嚴嚴實實的棺材難住了,在棺材上好一陣摸索,我甚至能聽得到粗糙的東西在棺材上滑動。
會不會是有什麼夜裏的怪物出來找食物的?想吃我?我慌亂想著,伸了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摸了摸,微微用力。
“咳咳……”窒息的感覺比我想象中還要難受。
上方的棺材板“唰唰”作響,我蜷縮著,懷著恐懼等死,但是等來的是有什麼東西在棺材板上輕輕敲擊了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