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居然睡著了,直到翠竹把我喊醒,才起來換了衣服,準備去找四阿哥。我心裏有個主意,怕就怕他們不信我的。
沒等我出門,四阿哥便自己來了,他第一次認真而探究的注視我,握住我的手問道:“聽瑞雯說,是你救了弘暉。你的那種方法,據湯姆斯講,是很有效的急救術,起源於他們不列顛國,而且現在會的人極少,我們大清更是聞所未聞。蘭兒你好是從哪裏學來的?”
我輕笑,垂下眸子:“四爺你還聽那些大胡子胡謅,我們中華文化博大精深,這人工呼吸之術是我們醫聖張仲景所創,比他們西方要早上千年,隻是一直不為世人所知曉罷了。我母親是漢人,她從前遇到過一位奇人,他教了我這個小方法。”
“真的?”四阿哥一雙黑眸閃著點點光芒,微揚嘴角,“我們大清入關百年,對漢人文化還是了解不多,原來你母親是漢人,我倒不知道。”
我抿嘴一笑,扭過身子背對著他:“四爺您不知道事情還多著呢!弘暉現在沒事了吧,不過,還有件事情,我有些擔憂……”
“沒事了,隻是受了點驚嚇,窩在他額娘懷裏撒嬌。你擔憂什麼?”四阿哥上去,很自然的摟住我的肩膀,一齊走進屋裏。
我沉吟片刻,才抬頭說道:“弘暉……最好改個名字,並且送出府去養著,或者交給別人收養。”
“為什麼?”四阿哥挑挑眉毛,微帶驚訝的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隻是覺得弘暉在府裏,可能不會安穩下去。”我低聲道。
“你怎麼知道弘暉不能安穩下去?”他反問。我垂下眸子,想了一會兒才回答:“隻是直覺而已。弘暉是你的孩子,所以我希望他平平安安的長大,並非有其他的心思,你若是疑我,那就當我白費心了,什麼都沒說。”
四阿哥沒有再說話,認真的看著我,沉默了一會兒便說要走。六月裏,他沒有再過來梓園,弘暉也全無消息,後來聽新荷鬼鬼祟祟的回來說,弘暉被送去了江南陳家,對外便宣稱四阿哥夭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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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到福晉,她憔悴了許多,因為弘暉的離開病了一場,見到我,屏退了左右,幽幽的歎了口氣:“不瞞你說,弘暉一出生的時候,便有個和尚要渡他,說這孩子不能養在身邊,不然活不過八歲。我當然不信,後來弘暉兩歲的時候,在外麵玩,又遇到一個道士,也這麼說了一番話……”
這倒是很玄,從小就有人預言他活不長,可是四阿哥和福晉都沒有相信,怎麼偏偏這次便狠下心送出去了呢?或許四阿哥早有打算,隻是卻沒有告訴我。
福晉好似看出了我心思,倚著枕頭抹眼淚,“蘭妹妹你不知道,弘暉那日病好之後,身體越來越弱,整個人都沒了精神,爺請來的幾個太醫都看不出所以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成心要我們弘暉,可是沒有辦法,隻好出此下策。從此隻當沒有生過這個兒子,讓他安安穩穩的活著吧。”
天下所以母親的心都是一樣的,我自己也覺得,隻有這個辦法,才能逃得過。從此曆史上的弘暉消失了,而江南陳家多了一個兒子。
“蘭妹妹,你為我們母子的心,我記得。我看你也不是心裏藏奸的女子,有你在爺身邊,我也安心。”那拉氏清澈的眼眸,不知在何時失去了光彩,我隻有勸她,說年紀輕,還可以再生很多孩子,她苦笑不語。
從福晉院子裏出來,我忽然覺得有些淒涼。處暑時分,豔陽高照,可是卻沒有一絲熱的氣息,甚至沒有溫暖的感覺。在這樣的後院裏,到底什麼對一個女人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呢?丈夫的寵愛,還是自己的孩子?
現在想來,四阿哥對我,也隻是比一般女子好些,我可以和他說笑甚至撒嬌,但是卻不能分享他的心事排解他的煩憂,他不相信我。
好想痛哭一場,卻沒有眼淚,所有的抑鬱隻是壓抑在心底的深處,慢慢的堆積。
十三阿哥跟著康熙幸塞外,四阿哥在七月出去辦事未歸,我向福晉請示,去和若若住幾天,她也同意了。坐著馬車搖搖晃晃的前行,望著外麵人來人往熱鬧的街道,心裏想,若是我現在逃跑了,那也就逃了。可是不甘心啊,不甘心就這樣做了逃兵,我隻能想是自己的努力不夠,因為真正相處才不過一個月而已。
手指拂到了腰間的那枚玉佩,不覺微笑,回想起來得到它的情景,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當初的自己是這麼的可笑,自從遇到了他,心裏才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