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後的不幾天,我正窩在炕上寫字,我的毛筆字向來是歪歪扭扭的,和若若有得一拚。蘇培盛來請我,說是四阿哥讓我去他的書房。四阿哥的書房,我往常去過幾趟,古樸簡雅,聽他如此說,便梳洗了一番和蘇培盛一起過去。
蘇培盛這個人,巧就巧外表老實,但卻會八麵玲瓏,快到四阿哥書房的時候,他低低的說了一句:“爺心情不好。”
等我回過神來,蘇培盛便離開了。細想這句話,總覺得有些突兀,這是為了讓我勸四阿哥幾句還是給我提醒別惹惱了他?要知道,四阿哥是個感情不外露的男人,即便是真的火冒三丈了,他也能憋著,不會對無關緊要的人發火……還是他的意思,四阿哥心情不好和我有關?
我就想個回家的小學生一樣,在腦海裏翻騰了好幾遍,確定最近有沒有做讓他惱火的事情?答案是搖頭。
推開書房的門,看到四阿哥正在練毛筆字,而且是端端正正的蠅頭小楷。他此時寫這樣的小楷,好像是為了平靜心神,倒讓我真的有種這個男人正在火頭上的感覺。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邊,準備看他寫的什麼,誰知不等我站定,他便扔下毛筆,把宣紙揉成一團隨便扔到了一邊。
抬起黑眸看我,不帶意思感情:“你怕我?”
我眨了眨眼睛,說道:“是,我怕你。”
“怕我什麼?”
“怕你不開心。”
四阿哥沒有說話,走到銅盆旁,用熱水洗了洗手,一邊擦拭一邊說道:“你這幾天都在做什麼呢?我忙得沒空去看你……”
“我……我也在練字……”我甜甜的笑了一下,冷不防他犀利的眸光射來,嚇了我一跳。
“你在練什麼字?練好了可方便書信?”四阿哥冷聲道。
“是啊。”我點頭,這樣我和若若寫信的時候,可以向她炫耀一下,不明白他為什麼忽然變了臉色,於是笑著走過去拉住他的手道:“四爺,你教我好不好?”
他定定的看著我,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麼,隻是那黑眸裏湧動的暗潮叫我心驚膽顫,良久才冷笑道:“教好了你,可給你們雲雁往來?”
我怔了一下,呆呆的問道:“和誰?”
四阿哥怒及反笑,看著我一字一句的問道:“那日上元夜,你忽然離開半日,是和誰在一起?”
“十四阿哥?”我脫口而出。
四阿哥冷笑著點頭:“這到認得爽快,那天你怎麼說謊是追小偷去了?他新婚前一夜還來看過你,可給了你什麼定情之物?看來是我太寵著你了,讓你有了這些心思……”
一股委屈的酸楚湧上心頭,我咬了咬唇,解釋道:“我那天騙你隻是怕你們誤會,十四阿哥是突然來找我,他問我最近怎麼樣,隻是說了兩三句話就分開了,畢竟我們從前就相識,寒暄一下也沒有什麼。那結婚的前天晚上,他也確實來看過我,但是我們也是都沒做,隻是聊了一會兒天,他就走了。隻是這些事情,四爺你是怎麼知道的?你不覺得告訴你這些話的人,別有用心嗎?”
“他們是不是別有用心,我自會甄別。倒是你,恐怕也是別有用心才對。和十四相熟的人不止你一個,他為何不去向別人噓寒問暖,為何在那麼重要的日子還來找你?你敢說你們之間什麼都沒有?”他狠狠的說著,背過臉去。
眼淚忍不住湧出來,渾身好像被潑了一盆涼水,從頭冷到腳,哽咽良久才能開口:“胤禛,你不相信我?”
“我該相信你嗎?”他說。
你該相信我嗎?你說呢?我笑,望著他的背影說道:“十四或許對我有心,但我絕對沒有,我喜歡的人是你,你不知道嗎?而且我現在已經進了你的府,難道我還巴望著十四阿哥能娶我回去做大老婆?我這樣做,到底對自己有什麼好處?難道這幾個月以來,我們之間融洽的氣氛都是假的嗎?”
他沉默著不說話,身體好似被濃濃的陰影所籠罩著,與我相隔甚遠。
“你的妻妾眾多,我每天看著都是煎熬。喜歡你確實是我一個人自作多情的事情,但是我也很期盼你能夠同樣的喜歡我,相信我。胤禛,你寧願相信別人,而不相信和你朝夕相處的我,是嗎?如果你認為我和十四有私情,或者你認為我是個可有可無的人,你現在就休了我,或者我自己走,永遠離開你的視線。”仰起頭,艱難的逼退眼中的淚水,轉身準備離開。
“休了你,讓你和十四在一起?我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四阿哥低沉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我隻是淒然的笑,重重的推開院門,木質的門板撞擊在磚石的圍牆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遠遠的看到李氏咬著指甲,搖搖晃晃的走過來,嘴裏嘲諷道:“喲,蘭妹妹,怎麼喝了酒了眼圈這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