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七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先是春光出現的四月,朱三太子被捕獲,年逾七十多歲的老頭和他的兒子,被斬於市。我始終認為,包括四阿哥登基之後一係列反清廷的活動,都是被這件事所刺激,一直在延續。
也是在這年,蠢蠢欲動的王子和大臣們,終於點燃了奪嫡的第一把火炬。
九月,康熙皇帝召集廷臣於行宮,宣示皇太子胤礽罪狀,命拘執之,送京幽禁。還京之後,廢皇太子胤礽,頒示天下。
十月,議政大臣會議,議皇八子胤禩謀求儲位罪,削其貝勒爵。
十一月,皇三子胤祉告皇長子胤禔咒魘皇太子,削其直郡王爵,幽之。副都禦史勞之辨奏保廢太子,奪職杖之。召廷臣議建儲之事,阿靈阿、鄂倫岱、王鴻緒及諸大臣以皇八子胤禩請,康熙帝不允。釋廢太子胤礽。王大臣請複立胤礽為太子。複胤禩貝勒。
八阿哥,我已經有許久未見了,印象裏溫潤的男子,其實城府極深,或許是支持他的朝臣們太過心急,低估了康熙的心思和對太子的感情。作為一個皇帝,最怕的就是看到下麵的大臣結黨,尤其是和有可能繼承自己大位的兒子們結黨。
身在高處,他並不是無所畏懼的。
此時最怕的是一些大臣像慫恿大阿哥和八阿哥那樣慫恿四阿哥爭太子之位,即便他沒有任何行動,可是若有半點風聲泄露,也會引火燒身。四阿哥似乎也早有所警惕,一年來,他已經陷入了另一個繁忙的狀態。一方麵等著他的皇阿瑪教派任務,馬不停蹄的處理各種事情,另一方麵,貝勒府變得門可羅雀,他在家竟清閑一日賽過一日。
一切,隻會按照曆史預定的方向來發展。從前讀曆史的時候,永遠是體會不到身臨其境時感受風雲變幻時的心情的,因為身邊有人或許會卷入其中而終日忐忑不安。
康熙四十八年的三月,胤礽又重新被立為太子,大阿哥胤禔首先出局,被拘禁。緊接著冊封皇三子胤祉誠親王,皇四子胤禛雍親王,皇五子胤祺恒親王,皇七子胤佑淳郡王,皇十子敦郡王,皇九子胤禟、皇十二子胤祹、皇十四子胤禎俱為貝勒。而妄圖被立為太子的八阿哥被撇除在外。
一廢太子的事件,終於暫時是告了一段落,可是,這隻是後麵驚濤駭浪的一個預警罷了,康熙皇帝,也許永遠都擺脫不了兒子們對太子之位的覬覦了。
賜給四阿哥的圓明園,上麵的牌匾是康熙親自命名題寫的,“圓明”二字,原來竟也是四阿哥的佛號,我竟一直都不知曉。
“圓而入神,君子之時中也;明而普照,達人之睿智也。”這是四阿哥對我的解釋,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裏含著堅定的目光。
那時候的圓明園隻是出具規模的一個小園子,但是四阿哥當時卻對它傾注了很大的心思。所謂的心思,並不是擴建或者錦上添花,而是他把這裏當作了自己家庭的一個大花園。
康熙四十九年的夏天過後,我便隨著四阿哥一起住到了圓明園裏,一起的還有福晉和耿氏。年幼的弘昀因為熱症離開已經有半年時間了,四阿哥剛剛從喪子的隱痛裏走出來,李氏也為此病倒,留在王府裏。
而耿氏是自請過來的,說福晉身體一直不好,願意隨侍左右,以便照顧。
福晉身體不好,倒是真話,於是四阿哥欣然同意。我當時很後悔,這句話如果我說了,那麼她就不會來了,或許,她的弘晝也不會出生了。
這樣的想法,有些惡毒,但事實上卻證明了我是對的。既然她一起過來了,四阿哥便不會丟下她不聞不問,所以總有那麼幾日他晚上會宿在耿氏那裏,一直到她懷孕。
事實上,我有些傷秋,陽光明媚的春夏不帶我過來,偏偏在秋天來到的時候,想來圓明園住一陣子,美其名曰收獲果實。他在圓明園開墾了一塊小地,學著人家老農明的樣子翻土,種些水果蔬菜。
那裏還有此前我重的一棵葡萄藤,不知道現在長得怎麼樣了,或許會有成熟的小葡萄等著我的呢。走進圓明園的時候想到,不禁笑出聲來,四阿哥斜睇我一眼,問道:“在想你的葡萄吧?”
我笑,拉著他的手臂道:“圓明小農,你怎麼會知道?”
“噗”蘇培盛沒有忍住,笑出聲來,觸到四阿哥淩厲的目光,立馬知趣的閃得遠遠的。
“再敢給本王起亂七八糟的名字,我就……”四阿哥威嚇到,不過我並沒有買他的帳,依舊笑嘻嘻的倚著他,一回頭,看到後麵遠遠的耿氏低著頭,扶著福晉從另外一條小路離開了,兩個女人的臉上都不見笑容。
心裏有些後悔,我似乎得意忘形了,這,並不是好事。
“怎麼了?”四阿哥順著我的目光,回望一眼,伸手摟過我的腰道:“我讓她們先去休息了,她們身子弱,經不起勞累。不像你……”說著,用調侃的目光上下打量我:“不像你,腰圓體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