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歎了口氣,圍湖的一圈都是高低不平的石頭堆砌,就算平時,翠竹扶著我,我也不敢去走那邊,生怕一不小心摔跤。
見我不願意,年氏鬆開我的手,捏著帕子抿嘴笑道:“姐姐是不放心妹妹吧。那就讓你的丫頭攙著姐姐,妹妹跟在後麵照看。姐姐也該活動活動,這樣對胎兒才有好處。”
翠竹遲疑的看了我一下,一看年氏又來拉著我要走,連忙自動的跑了過來,嘴裏說道:“側福晉說的對,還是奴婢扶著格格,別讓福晉勞累了。”
大庭廣眾之下,想來她也不敢耍什麼花招。我點點頭,扶著腰站起來笑道:“妹妹說的有理,是該活動活動了。隻是這石頭滑,妹妹也叫個丫鬟過來饞著才好。”
年氏聽了,眼睛驟然一亮,意味深長的點點頭,伸手招來一個小丫頭,一邊說道:“這樣更好。妹妹來了有大半年,都沒有和姐姐聊過呢,咱們姐妹邊閃荷花便聊天!”
清新的香氣迎麵撲來,滿池的荷花隨風輕搖,亭亭玉立的粉色小荷,含苞欲放,盛開的白荷在陽光下潔白無瑕,猶如出浴的美人。走了一半的路,隨意的說著話,都相安無事,我緊張的心慢慢的鬆懈下來。
“聽我哥哥說,幾年前曾經見過姐姐,姐姐相貌清秀,衣著樸素,哥哥隻當是個丫頭。回去之後,向我說起,竟有一見鍾情的感覺,幾年裏都念念不忘,思忖著要向王爺來討。後來知道了姐姐的身份,哥哥嚇了一跳,回去喝了幾天酒,便按著父親的安排娶了妻。唉,所謂造化弄人……啊……”
我本是安靜的聽她說話,見她忽然提起年羹堯的舊事,隻覺得有些心慌,這樣的話若是對四阿哥說了,年羹堯或許沒有什麼,但是四阿哥對我,肯定是有疙瘩的。正想要製止,忽然聽到她大呼一聲,緊接著衣服就一雙手扯著往湖裏拽。
旁邊的小丫頭大聲呼道:“福晉……福晉……不好了,福晉掉水裏了……”
或許是年玉瑤摔倒,本能的想要一個支柱,無意間抓住了我的衣服,想借著我的力量支撐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而翠竹見我要被拽帶湖裏去,便死死的拉住我的手:“格格,小心……”
話還沒有說完,她腳下一滑,身子斜斜的壓了過來。
“噗通……”糾纏許久的三個人,終於一齊落到了湖裏,六月的湖水,湖麵雖然被陽光照得熱熱的,但是湖裏還是有涼氣衝進了我的身體,更重要的是,我不會遊泳,隻會胡亂的折騰,湖水被拍得嘩啦啦的作響。我並沒有死亡的恐懼,隻是害怕無辜的孩子會受傷。身邊有好幾隻手,有的在拚命的拽我,有的拚命撲著水,把我往下拉。
從來不知道,身體被清涼的湖水包裹是這樣一種感覺,冰涼入肺。恐懼在慢慢的消褪的時候,取而代之的是全身的放鬆,腦海裏猶如放電影一樣,轉過無數的畫麵。陽光透過湖麵落入我的眼中,搖搖晃晃的映出一個巨大的影子。
或許這是最好的結局,在還沒有傷透心的時候離開,心裏好保存著對他的些許愛意和眷戀。可是對不起,寶寶,額娘要把你帶走了。
意識很快的模糊,朦朧中有一雙手扶住了我的腰,把我往上托。可是,我一動都不想動,有一種冰冷的疼痛在心底蔓延開來……
我在冰冷的黑暗裏行走,沒有光亮沒有盡頭。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將要去向何處,隻是不停的走啊走。可是好累,不想再走下去,挪不動腳步,不要這樣痛苦的旅程。
一束盈盈的綠光慢慢的浮現,一名清裝女子出現在了我的麵前,這是一位中年美婦,她秀眉微鎖,全身上下籠罩著揮不去的憂鬱。說不出的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見過她了。
“很快就到了,蘭兒……”她柔柔的開口,露出淡淡的笑容,伸手牽住了我,“不可以放棄……”
轉瞬間,我居然變成了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兒,好像被母親帶領著一樣,乖乖的被這名女子牽著手,不由自主的往前走去……
“嗚嗚嗚……”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了孩童般的哭聲,無比的傷心。就好像從前,我和若若兩個人,抱著頭躲在樹下哭泣一樣,那種傷心,在我的眼眶裏彌漫。而後又聽到好幾個女子在嚶嚶的低泣,捂著嘴隱忍著,聲音悶悶的發出。
他們怎麼了?剛剛帶著我的那名女子呢?大腦好像炸開一樣,感覺渾身燙得難受,睜不開眼,無論如何都睜不開眼……一雙微涼的小手撫上我的額頭,帶著幾滴溫柔的清泉,我聽到有人在叫我:“額娘……額娘醒一醒……”
“要是再不醒,你們就去死……”有男子怒吼的聲音,是那麼的熟悉,好像一陣狂風,觸動著我心裏最深處的琴弦。
“額娘哭了……阿瑪,額娘哭了……”天真的聲音帶著哽咽,那是誰?
元壽,是我的元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