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三章 十一 第10節(1 / 2)

古希臘的哲人說一個人不可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但是伯素卻說他能兩個晚上在不同的地方住進同一個豬窩;中國的古人也說苦盡甘會來,可是臭盡香卻不會來,沒有最臭,隻有更臭,伯素的鼻子在華北工業學院又忍受了一宿的折磨,恨不得自己毀了它。終於熬到天亮,慌忙逃出宿舍,為沒有被臭死仰天長嘯,震得枝頭的樹葉紛紛落下。伯素並不知道韓煙兩人住在哪個宿舍,隻能自己圍著宿舍區轉悠,伯素開始仔細的觀察這個建立於八路軍時期的軍工學校,學校綠化很好,綠樹成蔭不說,校園裏到處是成片綠油油的草地,清晨微涼的空氣中充滿了綠色的味道,枝頭的麻雀盡情的享受著屬於自己的時光,在少人打擾的時刻歡騰跳躍、唧喳連聲。伯素仰頭看天,太陽還沒有升起來,但是東方已經發白,湛藍的天空不時有調皮的小鳥急速掠過,把伯素的思緒帶到天的盡頭。突然,“啊”的一聲把他嚇了一大跳,慌忙收回思緒回到人間,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韓煙已經站在身邊,雙手後背,蹬著大眼睛衝著伯素輕輕的笑,問:“想什麼呢?”伯素穩定了一下思緒,說:“沒想什麼。”“沒想什麼是想什麼?”伯素知道又要掉到這無聊的一問一答中,慌忙改口:“你怎麼起來這麼早?怎麼就你一個人?”韓煙挽起伯素的胳膊,伸手往上一指,說:“我就在那個宿舍住,我起來往外看看,正看見你一個人在下麵發呆呢,下來看看你幹啥呢。你怎麼起來這麼早?”伯素如實相告。韓煙嗤嗤的笑了半天,然後說:“你等我一會,我回去洗一下臉,再陪你在學校裏轉轉。”

清晨的校園裏行人稀少,太陽努力的跳出天幕,掙紮著灑向人間幾絲陽光,條條落在兩人的肩頭。二人細碎的腳步聲敲在水泥板路上,奏出了歡快的琴聲。這樣的日子,伯素願意走一輩子。韓煙仰起臉來,問:“我們什麼時候回北京?”伯素倒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就問:“今天幾號?”韓煙摸摸伯素的頭,柔聲問:“過傻了呀?幾號都不知道了。今天5號了。”“哦?!”伯素才發現日子好快,他還覺得今天是2號,沒想到已經5號了。快樂的日子是易逝的,還沒有感受到歡聚的快樂,才發現就要分別。“你想什麼時候走?”韓煙癡癡的望著伯素,說:“你說。”伯素低頭沉思,腳步變得沉重起來。遠處的鳥叫聲如同玻璃刮蹭玻璃的聲音,讓伯素心煩意亂起來。良久,他抬起頭,艱難的說:“要不今天買明天晚上的票,7號到北京,你們休息一天,8號上課?”韓煙仰臉想了想,點頭同意。兩人正在出神,聽見若男在叫他倆,抬眼望去,看見他們四個人匆匆走來,若男不悅的說:“你倆怎麼跑這兒了?害的我們找了半天!走吧,吃飯去!”兩個人答應著跟揚哥說:“揚哥,我們吃完早餐就回去吧,打擾您了這麼長時間,怪不好意思的。”青姐慌忙說:“煙妹妹,你看你都說哪去了,我要是到北京去你能不好好招待?”說完自顧自咯咯的笑了,大家也陪著她笑。

吃完早餐,四個人作別揚哥青姐,登上回市區的火車。在火車站自然是一通的離愁別恨,青姐甚至紅了眼圈,拉著兩個姑娘的手依依不舍,把一切做到至真。好容易上得火車,伯素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車上吳馳又張羅著打牌,發現沒有人理他,悻悻的呆著不說話。回程的路略顯沉悶,時間變成了一根急速戳向伯素心髒的銀針,等待著一擊致他於死地!一切都如同宿命般不可避免。火車上已經商量好定6號晚上回北京的火車票,下了火車他們就去買票。大京火車站售票大廳裏,人頭攢動,一條一條的購票大隊彎彎曲曲伸向賣票窗口,如同神龍般隻見其尾不見其首,警察和票販子混雜其間,難分彼此。四個人分作兩撥排在兩個龍尾緩慢前進。上天仿佛開始可憐這兩對有情人,讓隊伍前進的慢點再慢點,仿佛過了一個世紀當伯素往後看時,才發現自己已在龍中,尾巴已經看不見了。

票是買到了,6號晚上的硬座,九點多從大京開車,第二天7點多到北京西站,韓煙略顯滿意,說:“正好,睡一覺就到了。”伯素特意給韓煙買了靠窗戶的座,希望她睡覺能舒服點,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貧賤夫妻百事哀”吧。等都買好了票,四個人決定隨便走走,順便找個地方吃點中午飯。四個人順著東方紅大街往東方紅廣場走,沿街看見很多美容美發店,玻璃門緊閉,內裏坐著1、2個打扮妖嬈、衣著暴露的姑娘,麵衝大街,邊聊天或者邊嗑瓜子邊瞭著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每隔2、3間此類的美容美發店,總會有一個夫妻用品店,依然是店門緊閉,門口豎著大牌子,牌子上要麼是畫著肌肉男或者三點女郎,或者大寫著:“XX神藥,延時30分鍾,堅硬如鐵”等等,諸如此類。伯素感覺很奇怪,因為人們常說:開門迎客或者開門延客,這裏家家閉門,不知道做的何種生意?韓煙邊走邊把自己的頭發拉到麵前,看了一會兒對伯素說:“老公,我修修頭發吧?有點長了。”剛好來到一家美容美發店門口,他們就推門而入,一個穿著白色低胸衣、超短裙的姑娘趕忙堵在門口,不客氣的問:“幹什麼?”韓煙微覺詫異,拉拉自己的頭發說:“修修頭發。”該姑娘手推著韓煙說:“我們不會修頭發。”說著咣的一聲,關上了門。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不解,明明寫著“美容美發”,怎麼說不會修頭發呢。最後四個人認定她們肯定接的是大活,這種幾塊錢的生意她們看不上。在十字路口等紅燈時,伯素看見街對麵有“麥當勞”就問韓煙:“你吃過麥當勞嗎?”韓煙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說:“吃過。”伯素沒有吃過。他是在送爸爸去坐火車時第一次看到的“麥當勞”,當他看到門口坐著的大鼻子小醜,看到出出進進麥當勞的食客,透過玻璃看到裏麵衣著光鮮、笑容可掬的進食者時,夢想著某一天自己會成為其中的一員,隻是他不知道在自己人生的第幾個19年裏才會夢想成真。現在聽韓煙說自己吃過,羨慕自不必說,可是想想她吃過跟自己吃過是一樣,沒想到願望如此快就成為了現實,因此又開始驕傲了。韓煙看看伯素望著對麵呆呆的出神,目光時而黯然,時而明亮,就輕輕的拉拉他的衣袖,問:“想什麼呢?”伯素仿佛是對她又像是自言自語,幽幽的說:“想著有一天能成為其中的一員。”韓煙握緊了伯素的手,故作輕鬆的說:“我現在就請你進去吃!”伯素微笑著搖搖頭,最後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四個人找了一家賣刀削麵的小店,一人要了一碗刀削麵吃,大概是醋放多了的緣故,伯素覺得心裏酸酸的,久久無法消去。吃過飯四個人沿著東方紅大街一路往南,居然看到了“東方紅公園”,歡呼雀躍奔了過來,遊園的人並不多,買票都不用排隊,而且學生票才5塊錢一個人,就買了四張票進去。盡管已時值秋天,但是公園內依舊是綠樹成蔭,隻是偶爾有微黃的樹葉飄飄落下,為自己的人生畫一個句號。迎麵一個大湖,不少人趴在欄杆上,眼望湖水。伯素拉著韓煙來到欄杆旁,湖水平靜的如同一麵大鏡子,偶爾某個角落咚的一聲落下一粒小石子,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會慢慢的擴向遠方,直到消失。湖上停了幾艘小小的遊船,但是並無人去劃動,靜靜的浮在湖上,看船人百無聊賴的呆在岸邊,忍不住打了一個嗬欠。湖兩邊載著垂柳,點點柳絮落在湖麵上,如同跳舞的精靈在鏡中欣賞著自己的舞姿。湖中間橫跨一架小拱橋,橋上有行人悠然而過,邊走邊欣賞著湖水。伯素不覺得看的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