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達伸著右手到他眼前說：“你看看恁五哥的手，淨是老繭子，打你能不疼嗎？那像你的手細皮嫩嫩的！”達看著他的手悚然動容，說道：“五哥，你的活兒老重呢？”旁邊的爸爸說：“坤青的活兒可重。給人家裝石膏是不？一天多少錢？”五達粗重的出了一口氣說：“一天15，管吃一頓飯、一盒煙。”達仰著頭算了算說：“一天15一個月就是450。不少呀五哥！”二哥笑著說：“六達，不能這麼算，那也不是天天有活兒呀。就是天天有活兒俺五達也不能天天去呀，他得歇歇呀，要不受不了！”然後問：“五達，恁一天拉幾趟？”五達說：“五趟，上午兩趟，下午三趟。有時候六趟。”“那六趟加錢不加？”大哥問道。“加啥呀，講好了一天就這麼多。就是拉十趟也是這麼多。”達疑惑的問：“給誰家幹？”五達接著說：“給仁興幹…”“那一趟是啥意思？”沒等五達回答，爸爸接口道：“一趟就是把石膏從石膏廠拉到石子廠，坤青負責先把石膏搬到車上，到了再把車卸了。是吧坤青？”五達點了點頭說：“可不是。”達又問：“那一車有多少？”大嫂搶著回答：“一車少了4000斤，多了5、6000斤。”達吃了一驚，看著五達說：“五哥，你一個人背這麼多？！”五達嗬嗬笑著說：“哪是光我呀，他們兩口也得幹。他們幹的還多呢，我有時候去抽根煙，歇歇。他倆連歇都不歇。”爸爸嘿嘿笑笑，說：“看你肉（河南話，意為磨蹭）那個樣，誰使你也占不了你的便宜！”五達一梗脖子，對著爸爸說：“咦！我老肉我叫你替我了…”剛進來上菜的媽媽說：“坤青的活兒可不輕，聽說痔瘡都癑出來了？掙錢都給恁老丈人送去了，使你不虧！”五達看著媽媽振振有詞：“我是給他嘞？我是讓他給百恙存著呢。俺有孩兒呀四哥！”說著扭頭看爸爸。爸爸揶揄他說道：“呀咳，恁還有孩兒嘞！”說的眾人都笑了。那邊大哥早就等不耐煩了，催促著：“六達，到底喝不喝？說，是六個還是八個？”達說道：“六個！”對麵娘看著他說：“你要是不能喝你就不要喝！怎麼對酒那麼親？”說著拉下了眼瞼。這邊大哥說：“六娘，俺六達會不會喝？他天天應酬嘞。”說著擺了六盅酒在達麵前，說：“喝吧六達，你是一盅一盅喝還是學俺五達二二歸一喝？”眾人又是大笑。五達笑的直拍大腿。達說：“你還別說，我還就不好一盅一盅喝。”說著目視伯素說：“去，去灶屋問恁媽要一個碗。”伯素應聲去拿。這邊灶屋裏媽媽和二母對麵坐在案板邊，正從一個小鐵盆裏夾菜吃，他走上前去一看，小鐵盆裏盛了多半盆子菜，是從每道菜裏扒出來的，看著煞是可口誘人。看見他進來，媽媽連忙從盆子裏夾出一片牛肉，送到他嘴邊說：“吃。”伯素趕緊吞進嘴裏，燙得他直吸溜，媽媽湊上嘴往他嘴裏吹，唾沫星子噴的他臉上嘴裏都是。他背過臉去，嚼吧幾口咽進了肚子裏。媽媽問他：“燒著了沒？”他說：“沒有。媽，我拿一個小碗兒。”“要小碗兒幹啥？”媽媽問著站起身來從碗架子上往外拿。“俺達要嘞，他喝酒用。”二母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咋用碗喝呢？那還不把人喝毀了！你可別叫恁二伯兒和二哥狠喝呀！”伯素答應著走出了門。
這邊屋裏熱鬧還在繼續。就聽見大哥說：“六達，你就不能給俺找個工作？”達邊接住遞過來的小碗兒邊問他：“孩子乖，你說吧，你想找啥工作，恁六達給你找！”“我……”沒等大哥說完，達接著說：“不過還是香鳳的好找。”大哥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說：“光找她的也中呀。六達你說說能給她找到啥活？”達一揚脖子喝幹了小碗兒裏的酒說：“女嘞活好找，你像刷個碗端個盤子，或者給人家當個保姆……”大哥聽到這裏抓起了筷子往桌子上一蹾說：“六達這些活兒還用你給找，俺自己……”大嫂看達臉色不善，連忙說：“範宏，咱六達說的這些活兒都中啊。就你，要是咱六達不領著你，你在許昌東西南北都找不到，你還找活兒呢！”說著轉向了達問道：“達，你說這些活兒一月能給多少錢？”達臉上重新浮上了笑容，對她說：“有300有500，保姆高，估計能到7、800……”剛好二母推門進來，聽到這兒就跟達說：“7、800讓我去吧，我去當保姆。”達和娘都嗬嗬笑了，娘盯著她問：“二嫂，你都能幹個啥？”二母兩手一拍說：“我啥都會幹呀，做飯洗衣服掃地，啥都會幹。”“那你會使煤氣不會？會用吸塵器不會？”二母脖子一擰說：“我不會我可以學呀……”達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用手指著她說：“中啦二嫂，你都不知道你多大了？人家現在找保姆都要2、30歲的。你跟我說說你都幾個30歲了？”然後看著二嫂說：“求枝去還差不多。”二哥連忙說：“誒，她可去不了，家裏老忙。”二母衝著前邊坐的二伯兒說：“你可不敢狠喝啊，你忘了自己身體了？”然後又盯著二哥說：“國濤，你可看著恁伯兒呀，別讓他狠喝。你也別狠喝。”二伯兒瞪著泛著紅血絲的眼睛說：“中啦中啦，走你的吧。”二母笑著指著他說：“恁都看看，這叫不知道啥叫賴好人！中，我不管你了！”說著扭頭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