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車廂體由綠帆布包的嚴嚴實實,廂尾開著一個口子供人上下,口子上方卷著布筒子,放下來正好把口子遮的嚴嚴實實,就如同給車廂掛了一方簾子。看兩個人坐好了,白龍江把吊在車後的布簾子慢慢的放了下來,來到前邊上了座椅,把腦袋貼在車廂前的小方洞裏看著他倆說:“老同學、哥,坐好了吧?”聽倆人說好了,他扭過頭去,低下了頭,車子緩緩啟動了。他邊蹬車邊時不時的探出頭來跟伯素說話,先是問伯素的現狀,然後說自己初中下學後在家呆了幾年,幫著母親幹些農活,但是因為個小力薄,不當一個勞力使,母親心疼他,掏了400多塊錢買了一輛人力三輪車,先是在酉粱路口拉,後來生意實在太少,就到了城裏。他扭過頭來說:“老同學,我不如你呀,我學習不好,隻能賣苦力。你看看你那臉,粉撲撲的,你看看我的臉,是不是像老頭?”扭回頭去看了一下前方,又扭回頭來說:“不過,老同學,我跟你說,到明年我就能換一輛汽油三輪車了。到時候你回來了我還送你,那車比這車跑的快。嗖一聲就到了。”說的伯素和董鵬都笑了。下了車,董鵬拿出5塊錢,說:“小兄弟,你做生意也不容易,給你。”白龍江漲紅了臉,推著董鵬的手說:“哥,你這是弄啥呢!伯素俺倆是老同學,你弄這不是打我的臉呢。收著吧哥!”伯素在旁邊說:“拿著吧,你看你多辛苦。”白龍江笑了笑,曲起了胳膊說:“我有的是勁兒!我現在可比上學的時候強多了。”說著鬆開了手刹,說一聲“走了”,就慢悠悠的蹬了開去。
兩個人看他走遠了,就往董敏家走。往西走了十幾步,就到地方了。她家是自己蓋的二層小樓,臨著街。一樓是門麵房,內外都開有門。現在租給了郵局做了網點,敏姐也被聘為了郵局工作人員。大門卻開在房子東邊的胡同裏,兩個人進胡同走了幾步,左手就是大門。此時大門緊閉,董鵬推了一把,沒有推開,是從裏邊插了門閂。伯素正準備到前邊去喊人,董鵬已經開始使勁的拍門,邊拍邊喊:“大姐,大姐…”一會兒就聽見院子裏哐啷一聲門響,敏姐問道:“誰呀?”董鵬說:“大姐,我,鵬!”院子裏踢踏踢踏一陣響,嘩啦一聲,敏姐拉開了大門,一雙好看的大眼睛笑眯眯的說:“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俺的倆兄弟來了。我說早上咋有喜鵲喳喳叫呢。”說著就去接伯素的包,伯素推讓著不讓她接,她一伸手把董鵬的挎包接過來,帶著倆人往裏走,伯素順手把大門關上插好。敏姐把董鵬的包放在廊下的桌子上,踢著一個凳子說:“坐這兒,歇歇。使嘞慌不(河南話,意為累不累)?”然後進她的辦公室端了兩杯水出來。看伯素把背包放在地上,就說:“伯素咋把包放地上了,多髒,放桌子上吧。”伯素笑笑說:“沒事兒,我這包經常在地上扔。”敏姐眯著眼睛看著他說:“來,讓我看看俺大學生弟弟…”他登時不好意思起來,臉微微發燙,嗬嗬傻笑著,敏姐繼續說:“帥了呀,伯素!”說著又去看董鵬,嗔怪著說:“你又吃胖了。你得減減肥了。”董鵬喝著水不理她。正說話間,就聽見門口有人喊:“姐,姐。”敏姐站起身來說:“誒,莉咋也來了?”開了門就聽見莉姐問道:“鵬來了?”敏姐笑著說:“你咋知道的?你的耳朵還老長嘞!”莉姐笑著往裏走,說:“我給咱媽打電話,她說的。你說我耳朵長,不是罵我嗎?”正看見伯素站了起來,說:“誒,伯素也來了。咋沒聽咱媽說?”伯素叫了一聲“二姐”,莉姐嘿嘿笑著說:“頭發咋這麼長?該理發了吧?都蓋著眼了。”然後叫了一聲“鵬”便在他旁邊坐下了。趁著敏姐說話的空當,莉姐問:“姐,恁家的鞋油鞋刷呢?”敏姐往大門後一指說:“一直在那兒扔著呢!”嘴裏繼續說:“鵬,伯素恁倆離得遠不遠?平時在一塊的機會多不多?我跟你說…”看見董莉拿著鞋油鞋刷蹲在董鵬麵前說:“鵬,你看你的鞋髒的,脫下來我給你刷刷。”就接口道:“看看,這姐當的多好!”說的大家都笑了。董鵬脫了鞋,看著莉姐給他擦鞋,董敏又說道:“哎,哎,鵬,我問你呢。”董鵬愣了一下,“噢”了一聲說:“不算很遠。誒,伯素,你去過我那沒?”伯素應道:“沒去過。”董鵬想了想,說:“可不是。你去上學的時候因為恁嫂子在那呢,沒地兒住,也沒讓恁爸恁倆過去。改天你去我那看看吧。”伯素答應著,看莉姐給董鵬擦完了皮鞋,又轉向了他,說:“來,我給你也擦擦。”伯素往後縮著腳,搖著手說:“不用,不用,我的鞋不髒。”莉姐聽說就拿了鞋刷鞋油要放回去,敏姐笑著說:“你這姐當的,倆兄弟不一樣對待呢。”莉姐扭過頭來看看伯素看看她,為難地說道:“伯素,我還是給你擦擦吧。”伯素站起來說:“二姐,你放那兒去吧,我真的不擦。”董莉隻好把東西又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