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發卡員(1 / 2)

李元降職後的第一個班是在丁班開始的。那天交接班時,他提著裝卡的盒子,排在那行人中。顯得格格不入。也許這是丙班的同誌們內心裏的感覺。因為是自己班的值班長,所以排在別人班充作一名發卡員。在某種意義上說,就是他們丙班整體水準較低,想想啊,自己班的領導在別人班隻能作個最底層服務生,囧啊。

所以在交接班的那會功夫,隻有孝利和江茗與李元打了聲招呼,其他人都仿若無視。這未免會讓李元覺得心冷。代值班長劉麼麼隻是和丙班值班長笑笑,說了些話,交接了一下鑰匙。就站在安全島的一角等待班組成員列隊離開了。

當然時間也很匆匆,李元也隻是從這行人伍旁擦過,即可進ru了自己的那個小鐵皮亭子。天氣很冷。亭子裏打著暖氣。呼呼的吹的李元一時有些發懵。不過他還是迅速的打卡了卡盒,麻利的上好了班,打開通行指示燈,把車輛引入了自己的道口。因為考慮到道口通暢和交班人順利交班的問題。兩名發卡員在交接班時,是分先後上班的。這時的值班長和收費班長就在車道的駛入口指揮車輛,一個在入口,一個在出口。此時的孝利就在入口。她向李元揮了一下手,意思是可以開燈了。這個班的第一輛車子和李元打了聲招呼。嘟了一聲,領一張卡,又嘟了一聲,離開了。

李元沒有去看那司機的臉。他知道可能認識。也許可能不認識。總之,自己的瞳仁是處在一種渾濁狀態。這也是李元練就的一種本領了。就像是久慣了登台表演的藝人,你看他笑著看你,可能他隻是在展示一種表情,而眼仁中根本沒有自認為被看到的觀眾。同樣的李元也是如此。

當然這種做法有悖於正在流行的“真心微笑服務”,可是那樣真的很累,甚至還會帶來麻煩。這種事情李元就遇到過。那時還在李佳南所。過往的大貨車很多,當時的壓磅現象非常嚴重,可是公司已經先走了一步。那時就提出了“微笑服務”。

很多時候很多車輛壓不出理想的噸位,就會把氣撒在收費員得身上。那時的李元還很年輕,至少在工作經驗上是如此。領導讓怎樣就怎樣。可也出奇的是,他的那個車道的地磅就是很靈驗,很少有司機從那裏壓磅成功。這時不少人就換了招式,墊磅。那時他們班長是個女孩。所以車道一旦有人墊磅,那女孩就讓李元出去製止勸阻。為此李元被揍過一次,不過他反應靈敏,隻挨了幾拳。沒辦法圍在那兒的大漢太多,這兒的派出所又被他們其中一夥的某個車隊大老板買通了。所以最後隻有躲回收費亭,對於那種不正常行駛產生的重量,不予收取通行費。當然這種情況沒有維持多久,公司在某個車隊集體闖道後,上報了交通廳。從那時起。地方派出所也參與了製止聚眾壓磅事件,把它定性為擾亂社會公共秩序行為。

所以多交了通行費的朋友們即使麵對著笑的再燦爛的麵孔也是怒目而視,隨口的吐口痰或者罵兩句也在情理之中了。

終於李元明白了一些道理,其中一樣就是,人們在乎的隻是錢的問題,至於你用何種表情來與他相對,那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實惠。不過為了吃這碗飯,李元還是笑的燦爛。他開始變得麻木了。從那個年輕時代開始。

這時在李佳北所的第一輛車過去之後,就代表著李元開始回歸過去。李元這麼想著。

孝利已經是一名合格的收費班長了。雖然她沒有準備,可是每天看著劉麼麼做些什麼,眼熟著就順了下來。每個動作都是那麼老練。李元看著笑了笑,心裏想,李曉莉,你還不承認自己是一名高速人,現在走到哪裏你都會帶著高速人特有的味道了。

李元說的沒錯。這個行業給從事這個行業的人們帶來了一種說不出的味道,是嚴肅,渾濁,還是間隙性的冷漠,還是眼神中透漏出的那種昏昏沉沉,李元表達不清。這裏的每一個人也說不清,但是外麵的人一眼就能說出你是高速收費站的吧。

李元覺得自己想的太多了。這時是在工作啊。

車子一輛接一輛的駛來,看來今天的車流量會很大。李元打起了精神全身心的投入了工作中。

劉所長正站在監控室看著這位由值班長降職到一線發卡員的同誌。看到李元全身心的投入著工作,沒有表露出一絲一毫的抱怨氣息,劉所長也為這位沒有太多了解的同誌而感到佩服,由衷的佩服。這是她見過的意誌力堅強的人中的最為突出的一位。其實這一刻,公司的領導們也在反思這種處理製度是否有待於改變呢?那位主管人事的領導也在後來的一次會議上提過這個問題。可是沒有多大效應,得到的董事會回答是,為了嚴肅收費紀律,必須保留殘酷的連坐製度。可見,不是某位領導和員工過不去,而是製度問題,而我們大多數收費員隻是這種殘酷製度下的一個過客。可能李元不是,因為他很堅強,或者說,他不得不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