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佳玉失魂落魄走在街上。
三天前那個滿臉肥肉的經理到辦公室,生硬的對她說公司裁員,給她半個小時走人。
假裝看不到同事們冷漠和嘲笑的目光,吳佳玉咬緊牙收拾東西出了公司。回到出租屋,她哭了一下午。一想到經理秘書小人得誌的賤樣她恨得牙根發癢。哼,不就是比她年輕幾歲,夠騷夠賤嗎?老娘玩兒這一手的時候她還不知在哪兒窩著呢。
工作沒了,她以前的情人也早另覓新歡。城市裏的生活很現實的,姿色已衰,高學曆,高技術的職位又沒指望。難道要淪落風塵維生?鏡中的女人愁容滿麵,青春這東西。揮霍時多的用不完,等你發現時,它已永遠拋棄了你。
賬戶上還有存款,房租已經交了半年的,生活暫時沒問題。但工作不得不找。這三天吳佳玉來回奔波,機會是有,但不是待遇太低就是要求太高。累積的壓力使她越發憔悴。
這天直到八點她才醉醺醺的回住處。可惡的出租車司機見她喝過酒,一個都不肯拉她。吳佳玉罵罵咧咧,隻好走回去。
走著走著,鮮亮的路燈眨眨眼,悶了。她跌倒在地,高跟鞋斷掉一根。
“媽的,老娘走的什麼背運,姓徐的,早晚有你的報應。”吳佳玉脫下鞋子,光腳走在冰冷的水泥路上。
按照平時的記憶,再有三百米該到了。
那是什麼?吳佳玉撩開亂發,眯起眼睛。嶄新光亮的電話亭突兀的站在馬路中央,是那種一左一右可供雙人使用的。透明的亭身上幹幹淨淨,沒有小廣告,沒有任何文字。她走上前,使勁拍拍,是真的。紅色話筒格外醒目,簡直是憑空冒出來的。
“切,電信公司的人腦子有病啊。安到這種地方,活該被人撞。”吳佳玉抓著手包,另一隻手提鞋子,把這個奇怪的電話亭拋身後。
走出將近一百米,她停住腳步,這回微微發冷。一模一樣的電話亭,依舊攔在路中央。她留意到似乎兩邊景物有些眼熟,難道——
她猛回頭,黑洞洞的街道看不遠,她沒能確認後麵那個電話亭在不在。吳佳玉左轉,朝路邊走。建築物輪廓慢慢若隱若現,馬路的邊沿,熟悉的綠化帶卻不見了。更為令她驚恐的是走出幾十米,竟然第三次遇到那個幹淨的反常的電話亭。
吳佳玉呼吸變得急促,戰戰兢兢往電話亭一邊挪,同時死死盯住它。她聽得到牙齒“咯咯”打顫,額頭上流動的汗珠滾進眼睛。
恍如晴天炸雷,電話響了,震蕩起一波波回音。
“叮叮,叮叮”本不大的鈴聲敲打她緊繃的神經。
忍到第三聲,吳佳玉轉頭狂奔。腳掌穿來尖銳的疼痛,長期不曾運動的肺和心髒激烈抗議,沉鈍的肌肉快斷了。但她隻有一個念頭,累死也要離開這兒。
扯心拉肺跑出不知多遠,出租屋門前微弱的燈光衝進眼球。吳佳玉摔倒在地,嚎啕大哭。一陣陣發冷。
樓上寥寥無幾的燈光滅了幾盞,有人探頭看是誰在哭。她咽下眼淚,繼續哭下去可能給她惹麻煩。她實在沒力氣再做什麼。拖起虛脫的身子,襪子髒汙的不能要了。腳趾特別疼,跑的過程中踢到什麼了。
房東太太邁著碎步趕來。
“哎吆,姑娘,什麼人欺負你了?快起來。”閻媽矮小但硬朗的身影在燈光下投射出長長的影子。平日裏感覺不起眼的老太太現在顯得慈祥無比。
吳佳玉不停抽噎,半天說不出話。閻媽不多囉嗦,攙起她進樓。
她住三樓,但閻媽帶她進了一樓自個兒的房間。
閻媽和閻爺,老兩口外表其貌不揚,但這棟六層老樓全是他們的。舊是舊了,價值依然不菲。夫妻倆靠租金便過的富足安逸。閻媽生的慈眉善目,不像其他房東,隻認錢,雖說這是理所當然。她更喜歡拿房客當鄰居,是舊時鄉鄰鄉親的那種。閻媽持家勤勉,每天大早開始忙,一直到吃完晚飯。誰有事總是能幫就幫。閻爺開著當鋪,收入據傳相當不錯,就是不愛露富罷了。
“姑娘啊,莫哭。哭壞身子咋辦。我給你拿點藥。”閻媽利索的走進隔壁臥室,隱約聽到閻爺的聲音。兩人交談幾句,閻媽捧著藥水紗布出來了。
包紮好腳趾,洗幹淨臉。吳佳玉止住抽泣,看看手包沒丟,道過謝回房去了。閻媽囑咐了一大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