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齲齒 第五節(1 / 2)

電影院外人不多,進去才發現排隊買票的一群群。找個隊伍最短的,舉頭欣賞牆壁上光鮮的海報。今年賀歲檔的片子特別多,每出一部罵聲四起。是否真的難看他沒留意,這一部被罵的比較少。買票的觀眾裹個嚴嚴實實,活似會行走的人體棉球。唐崢開始流汗了,把防寒服解開,悄悄扇著風。來的不晚,看人數買得到票,他百無聊賴隨隊伍移動。

進場,找個座位,三百人的場地快坐滿了。燈光關閉,首先播放廣告。唐崢握起十指,認真看起來。

電影講的是個悲劇呀,唐崢認為,對於這類片子,他保持看過就忘的宗旨。否則連續幾天沒法忘掉,至少畫麵拍的精美。逐步抽離本身意識,任由銀幕上投射的影像牽引他。說起來,即便改編自曆史的電影,本身依然是夢幻。過去的事沒親眼親身經曆過,現在的事所認為的僅止於自身感受。而這經驗往往覆蓋於經驗視角等限製之下。人們接觸到的事實是多麼狹小啊。不自覺間,唐崢眼裏晃動的人物仿佛木偶戲似的不確實。他們說的話一句聽不明白。難以克製的倦意襲來。他前邊倆觀眾忍不住流起了淚水,其他人目不轉睛被劇情所吸引。唐崢孤單的隔絕在他們之外,無論多麼悲壯,他感受不出絲毫波瀾。畫麵,言語,全部喪失了意義,銀幕白花花的逼近,水花撲麵而來。

唐崢拿手去擋,通過指縫看到了船上的老婦人。他端坐船上,單手枕頭,一手夠向水麵,蕩起串串漣漪。啊,水的對麵陸地在晃動,是村子?光禿禿的紅磚壘成,大小差距離譜,他認為稱作次品建築博物館才合適。小船靠攏陸地,建築群輪廓鮮明開來。沒人,這些建築代表了他們的居民,妖嬈的展現各色風姿。唐崢說不出這直覺來自哪裏,心裏有這念頭就是了。小船微弱振動,刹那間停靠這塊土地上。他不確信要不要上岸,隻見老婦人掉轉船頭,準備劃向來時的位置。

唐崢雙腳離船,蹦下烏篷船。來過這兒?地麵的觸感無比熟悉,奇怪的房子門猶如老照片上童年的夥伴。他的某一部分蘇醒了。推著他走入建築物中。太亂了,根本是個迷宮,這難不住他,他的雙腿自動帶領他行走。每走一步,距離某件事更近一分。走啊走,他褪去了衣物,腳底的觸感變了。墨藍厚實的豔麗毛發天然而生,四腳輕盈,快步如飛,原本無人的迷宮各種奇怪的家夥走來走去。

天際上蔚藍深邃,電信公司的天線高聳,以及某座雙子塔閃閃發亮。陽光照進他的瞳孔,沒入漆黑無光的眼珠。他舉手撓鼻子,赫然發覺是隻前爪。

“啊!”唐崢再度驚醒,影院的人連連道歉。

“對不起,先生,散場了。睡在這裏會感冒的。”

他臉紅的拉起防寒服,低頭離開放映廳。完了,夢沒結束,他的神經恢複不了了嗎?

沮喪的迎來夜晚,唐崢吊在運動場單杠上,渾然不覺那上麵結起的冰霜。他心底小小的期盼朱銘出現。好找出推翻他懷疑的話來。不出意料,人家不來。回憶他做過的這個夢,一連串細節提醒他這個夢隱含了什麼。最初水上沒船,他徘徊岸邊,尚未意識到什麼。後來船來了,頭回沒上船,第四次才坐上去的。然後是陌生的男人與他同乘,離開岸邊就成了怪物。這個星期,他自個成了怪物,直到登岸。

手心冰而且痛,已經粘單杠上了。唐崢咬牙掙開,眼看著掌心上冒熱氣,居然毫發無傷。他不信邪的使勁錘上拳,哇,痛覺仍然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