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拜你們所賜,我不得不同你斷絕關係了。”
“為什麼?”他爸爸急了。
唐崢木然回答:“前些天,醫生對我說我換牙了。假如因為我的另一邊血統,所以我現在才算五六歲的程度。你說我會活多久。我隻能去另一個世界生活了。我都想過了。人間蒸發是必須的。我要走了,免得連累你。還有個問題,她究竟是誰?”
唐靖宇嘴唇動了動,接受了他的傷害,卻不願回答這個問題。他麵無表情離開飯店。
出租車開到老城區路口,唐崢下車,皎月銀白。投射下不安的陰影。他信步走入這片土地,穿行於一個接一個的巨大陰影裏。不少房屋點著燈,偶爾有側影掠過狹小的窗口。他抹去眼角淚漬,幼年的記憶不停閃現。他媽媽帶他來過這兒,每天拉著他的小手,來往各種不同的地方,見過各種不同的人。唯獨這裏並不寬敞的小屋才是他最溫暖的記憶。陰影淡了,景物越發清晰。憑借記憶他準確找到那間屋子。圓圓的,房頂上插個風車,已經殘破的剩個架子。
“那裏麵沒人了,你是唐崢吧?你要的東西在這兒。”一個中年女人冒出地麵,看樣子早等著他出現。手上包袱鼓囊囊。
打開一看,多是些看不懂的古書,還有少量玉器。
“你媽媽讓我轉告你,按照書上的方法修煉,雖然成不了高手,自保還是夠的。有不會的來問我,你媽媽在時幫過我不少忙,你不用客氣,盡管問。你要學的多得很。說起來,你這孩子挺可憐的。你媽媽身為九尾天狐,老太婆我實在不明白她怎麼看上那個臭男人的。他們一族清高氣傲,你媽媽生了你,心裏後悔,可又不能瞥下繈褓裏的你。隻得將就留下。”
“她覺得我是她的累贅和恥辱?”唐崢咬牙。
黃二嫂說:“要說不是,那我是在騙你。難為你了,別往心裏去,在我這裏不問出身。她不會回來了,九尾狐隻和同族通婚,你永遠不能被他們承認的。好好想想,往後看,別想著以前,嗯?”
唐崢點點頭,唯恐一開口控製不住自己。收下寄存的東西,他回了自己的出租屋。夜涼的心碎,兩隻金魚隔著玻璃看他,嘴巴一張一張,像是要說什麼。月光剝去他人的外形,尖尖的耳朵鑽出頭發,眼瞳盡是墨色,看著自己的手蛻化成毛毛的獸足,五條暗藍蓬鬆的尾巴在月光下哀傷的搖擺。這才是我的本來麵目,不是九尾,不是人,是個渾渾噩噩活了二十多年的笨妖怪。他笑了笑,掙斷那縷陪伴他多年的思念。
夜涼如水。
唐崢搬了家,黃二嫂為他安排的住處。他要從頭學習妖們生活的方式。黃二嫂果真說到做到,從修煉基礎,熟悉主要的地盤勢力,以及大家平時做些什麼,統統詳細指導。每天上完班,準時回老城區,關起門來練功。他的鄰居常常來串門,漸漸熟識起來。黃二嫂特別介紹住在老城區外圍的書店主人,名叫趙允的傀儡師給他認識。蠻和氣的一個人,送了他一塊黑石頭做見麵禮,後來在黃二嫂的不滿下加送了一塊。這裏的居民很有趣,比他自個住的時候熱鬧多了。
這天他整理尚未查看的行李,該丟的就丟了。生日那天爸爸和上官送的禮物滾了出來。他的心跳了下,拆開爸爸送的禮物。是最新款的處理器,可惜型號不對,他的主板裝不了。眼睛有點酸,他放一邊,拆開上官送他的禮物。
……是個情趣充氣人偶,他的臉立刻綠了。一貫的不正經,這個好色男。
黃二嫂敲門進屋,他手忙腳亂把東西塞進行李堆。
“唐崢,住的還行嗎?要不要我幫你換個大點的房子?”
“不了,二嫂,不麻煩你了。我想問一下,我還能見我朋友,就是來這裏之前的那些朋友嗎?”
二嫂笑了:“誰說不能,看你這樣我就放心了。隻要不把他們帶到不該去的地方,沒人找你麻煩。”
外頭已是黃昏,收拾完行李,該練功了。是人是妖,好好活著總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