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錦堯如今擁有的身價、地位、名譽和財富,在葛東眼中,恐怕永遠與‘查’姓脫不了幹係。
可他忘了,能得到這些,全是這十幾年來,年錦堯自己一分一毫努力賺來的,與姓查的沒有一絲關係。
查老爺子給予的,隻不過是他年輕時的扶持,還有‘查家孫女婿’這樣一個稱謂。
是,擁有這樣一個身份,許多事辦起來都事半功倍,但那又怎樣?真正付出努力和辛勞的,是他年錦堯!
“伯父,您覺得我如今所得的這一切,都是靠老爺子的賞識得來的,我並不反駁,可……您無權幹涉我所做的任何一個決定!姓林的害死我父親,如果不調查清楚事情真相,我死都不瞑目!”
年錦堯抬頭,神色漠然:“至於查月影的事,如果老爺子點頭同意,我可以離婚。”
“混帳!”葛東冷聲嗬斥,他麵部肌肉微微發顫,望向年錦堯的眼神全是怒火:“你敢提出離婚!姓林的事我不阻止你,你想怎樣就怎樣,可小影的事,你必須給查老爺一個交代!這麼多年,小影對你的態度是什麼樣,天地明鑒!”
他情緒有些激動,連咳了兩聲,緩和一下,又道:“為了那些不相幹的人,去傷害一個這樣至情至理的女孩,你於心何忍?”
年錦堯麵無表情,沉默半響,才吐出一句話:“我沒有傷害她,我隻是警告她,我的事別幹涉。”
對於查月影這個正妻,麵對外界時,年錦堯能很好的保持‘模範’丈夫,可一但在私下裏,他連最基本的偽裝都不願保持。
說到底,他的耐心快被磨完了而已。
“那個女人,當真那麼重要?讓你不要權政、不要妻兒?”葛東突然問了一句很有深意的話。
年錦堯搖頭,平靜的反駁:“伯父,不是她有多重要,而是她牽出來的真相有多重要。其它的……都不重要。”
“包括伯父我?”葛東說出這句話時,神態明顯變老了許久,腰背一瞬間也彎了很多,似難過、似期待的望著年錦堯。
往事一幕幕回憶,被葛東撫養長大的畫麵清晰的呈現在年錦堯麵前,讓他不忍心看到這位垂暮老者眼底那抹失望。
他輕輕搖頭,無比真誠的道:“不……伯父,您是我至親的人,您是最重要的。”
與真相比起來,親情一樣重要,這兩者權衡之下,一時難以分出勝負。
一方是親生父親的枉死,一方麵是撫養他十幾年堪比親生父親還重要的養父,根本沒有可比性。
葛東渾濁的眼一下明亮起來,帶著令人心酸、卻又強忍著的欣喜。他連連點頭,然後垂下頭,掩蓋失態,“既然知道親人最重要,許多事,你就得有個分寸。小影是要與你共渡此生的人,那個女人……她終究隻是一個棋子而已,你要分清兩者之間的重要性。”
查出真相報仇是重要,但查月影更為重要。
這就是葛東長以往來灌輸給年錦堯的思維模式。
年錦堯不想再和這位垂暮老者爭執什麼,這一場變相與查月影的對峙中,他輸了。
查月影找來的靠山,比任何威脅都有用,至少目前對年錦堯來說,是有效的。
“伯父,我明白了。”他輕微歎息,上前攙扶老者:“這麼晚了,我扶您回房休息吧。”
葛東沒有拒絕他的攙扶,隻是用僅有的右手緊緊握住他的手腕,渾濁的眼裏盡是期望:“小堯,伯父年齡大了,隻想在老死之前,看到你娶妻生子,安穩渡日,就是最大的幸福,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娶妻這一項,他已經完成了,所以現在期望的,是孩子的事嗎?
孩子……
好熟悉的詞啊,年錦堯忽然覺得心被什麼狠狠紮了一下,原來,他也曾擁有過自己的骨肉,隻是那個骨肉,已經在他的輕視下,早已化作一縷青煙消失在這個世界。
“小影是個好姑娘,你不要辜負她。”
耳邊傳來葛東孜孜不倦的叮囑,年錦堯回過神,麵無表情的垂下頭,沒有接話。
查月影是個好姑娘不假,但他和她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兩人心的距離。
生孩子?這件事也隻有這些長輩才會注重。
年錦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親自將葛東送回客房,“好好休息伯父。”
“小堯,去吧,找小影好好談談,你們畢竟是夫妻,別再鬧了。年家家大業大,公館裏這麼多下人,誰也保不準明天會有什麼小道消息傳出去,你們是受萬眾矚目的龍鳳夫妻,你得記住這一點。”葛東再次勸慰。
“我知道了伯父,我先回房。”年錦堯道了個晚安,轉身迅速返回他的臥房。
查月影那個女人,如今還真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了啊,年公館那麼多房間不住,天天占用他的房間,完全沒有打算讓出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