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停頓一下,眼神起了變化,隨後歸於平靜:“在你醒過來之前,我會代你照顧好你的孩子,安心吧。”
自言自語之後,他轉身走了出去。病房裏,渾身插滿各種醫療管子的男人,正借助外界的幫助艱難的呼吸著,全身被包成一個粽子,幾乎看不到一塊露在繃帶外的肌膚。
心機上微弱的線條顯示著他的命還在,隻是誰也不知道他睜開雙眼的那一刻,是何時……
當年錦堯來到林悅藍所在的高級病房時,她正站在窗前發呆,旁邊的桌上放著一個本子和一支筆。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林悅藍沒有轉身,隻是抱著自己的雙臂,輕道:“年先生,您來了。”
年先生……真是又熟悉又陌生的稱謂啊。
年錦堯停在距離她三步外的位置,道:“出院手續已經辦好了,跟我回去吧。”
林悅藍慢慢轉過身,沒有直視他,上前拿起桌上的筆和日記本,點頭:“麻煩您了。”
她用生疏、客氣、禮貌的方式,來阻斷她與年錦堯之間的一切。
現在的林悅藍,很理性的正視她和年錦堯之間的關係。她不停告誡自己:她隻是年錦堯的玩具、棋子而已,就算腹中的孩子與他有血緣關係,她也不會因此而覺得自己和那些被年錦堯拋棄過的女人有什麼不同。
現在的她,隻想好好利用年錦堯這個先利條件。
沒了莫藍天的守護,她一個人要在這個世界生活下去實在太難,她身體狀況太差,又懷有身孕,就算此時擺脫開年錦堯,她也沒有能力養活自己和腹中的孩子。
更何況,她還要調查清楚,這次事件是誰策劃的!那些想害她的人,她一個都不要放過,她要那些人給莫藍天陪葬。
年錦堯當然聽出了她刻意製造的生分,他麵色不改,領前向病房門走了過去。
林悅藍不緊不慢的跟在他身後,緊緊抱著那個日記本,目光一直落在地上,沒有直視過年錦堯一次。
她再一次成了孤身一人,而這一次,她必須獨自堅強勇敢,沒了奶奶、沒了莫藍天,再沒有人能容納她的無能和孤獨。
除了自己堅強,她再不能奢求任何人。
前麵那個身影是那樣熟悉,令人著迷和失神,曾經她也無比依賴這個背影,隻是當真相都露出水麵時,她才發覺自己的依賴隻不過是場笑話。
往後,她不允許自己再成為別人的笑柄,不管再難過、再悲傷再無助,她也要獨自一人承擔。
所以,年錦堯,繼續令她憎恨吧,隻要憎恨著,就不需要把目光投向他身上!就不需要向他乞要那些令他嘲笑的溫柔和守護。
她需要的,隻有莫藍天一個,就夠了,哪怕他不在了……
汽車離開醫院,在川流不息的車流中不緊不慢的向前行駛著。
林悅藍側頭望向窗外,看著外麵幹淨的街道、表情各異的路人,她的腦袋空空的,沒有一絲表情。
“年先生,可以帶我去看一下他嗎。”她說出口的氣體,在寒風的空氣中成了一團團白霧。
她得不到回應,回頭麵無表情的又說了句:“年先生……”
“調頭,去公墓區。”年錦堯淡漠的看她一眼,沉聲吩咐。
“謝謝。”林悅藍微微向他點頭致謝,又重新轉頭望向外麵,不再說話。
今天開車的司機是王明軒,他手裏的事處理得差不多了,便跟著年錦堯一起來醫院。
雖然和林悅藍照麵之後一句話都沒說過,但他能感覺到她和年錦堯之間的變化。
不著痕跡的歎息一聲,他將車調了個頭,向年錦堯命令的目的地駛去。
三輛護送轎車在得到指示後,也跟著一同調頭。
半個小時後,Z市高級公墓區,四輛轎車又相續駛回市區。
返回的林悅藍,臉上的表情終於不再是那幅麵癱樣,雙目泛紅,似乎哭過。
林悅藍極力忍耐,可當親眼看到那個刻有莫藍天名字的墓碑時,她終於還是崩潰了。
近半個月的時間,她一直用各種借口告訴自己,這一切隻不過是年錦堯報複她的手段而已,不是真的。
可現在,她再一次感受到了那滔天無邊的絕望。
“滿足了你的要求,現在你應該履行你的職責了。”年錦堯低沉的聲音在車內響起。
林悅藍抬手抹掉淚,努力讓哽咽的聲音聽起來更加自然:“需要我做什麼,先生。”
“以後在我麵前,不準再落一滴淚。”年錦堯靠在位置上,用手指有節奏的敲擊著自己旁邊的位置:“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