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藍驅趕不走查子軼,也隻好隨他,任他跟在身後一起進了負一層的超市。
她並不想買什麼東西,隻是想來這裏逛逛,不管走在哪裏,她都能感受到自己身處熱鬧中的那份被排斥出的孤獨。
她站在生活日用品區,每一個眼神掃過,仿佛都看到莫藍天曾經的陪伴,與他生活的那兩個多月,大概是她跟了年錦堯之後最安靜的時間了。
這裏不光有莫藍天的回憶,還有陪奶奶買東西時的記憶。那種安寧、平靜而平凡的生活,才是她一直以來期盼的。
沒有無盡的惡夢,沒有令她恐懼的一切……隻可惜,這一切持續的時間太短太短了。
“喂?你怎麼了?”
耳邊不停傳來查子軼的聲音,讓林悅藍從回憶中驚醒,她微愣一下,隨後轉身頭也不回的向出口方向奔去。
“唉……”查子軼還沒弄清楚什麼情況,見她突然跑了出去,自然也緊跟而上。
到了外麵,四處尋找一番,才發現林悅藍正蹲在一個花壇角落旁,頭死死埋在雙臂當中。
“喂,你怎麼了?”查子軼蹙額問。
林悅藍隻是蹲著不說話,不過借著燈光,查子軼還是能看清她的雙肩在輕微的抽動,他不免歎了口氣,來到她旁邊的花壇坐下,沒急著說話。
他抬頭看著滿天豔麗的煙花,聽著震耳欲聾的炮聲,感受周圍喜氣洋洋的過年氣氛,緩慢的從口袋裏掏出一支香煙,點上吸了一口,將煙霧吐成一個圈,才說:“想誰了?”
他不問還好,一問林悅藍哭得更加難以自製,從一開始的抽泣到後麵的號啕大哭。
“喂……”查子軼有些無奈,“別這樣好吧,今天是春節,別人可都看著呢,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
林悅藍對他的話充耳不聞,正因為今天是春節,該陪在身邊的人都不在了,她才更加難過絕望。
從來不知道,死,就代表她永遠都無法再見到那些親人了,這種失去,才是真正的失去。
這種絕望,才會迸發出更深厚的悲愴。
“喂……”查子軼怕極了女人哭,蹲下來有些無措的拍著她的肩:“拜托,得得,咱們還是回去好了吧。”
堂堂年輕有為的外交官,這個時候居然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你走吧,查先生。”林悅藍慢慢站了起來,低著頭不看他,“我想自己一個人逛一會。”
她聲音哽咽斷續,小眉頭皺著,模樣惹人憐惜。
看著她這個模樣,查子軼真是狠不下心不管,他歎了口氣,繼續厚著臉皮跟在她身後,一邊道:“我這樣走了,你要出事了我怎麼跟阿婆交代。”
林悅藍吸了口鼻,又抹了把淚,哽咽道:“那隨便你。”
查子軼本以為這小女人隻會鬧鬧小脾氣就回去,沒想到她居然到廣場邊上找了個高視線的位置站著,然後一站就是整整一個小時,期間動都沒動過。
就連他都能感覺到入夜之後那刺骨的寒,一刻不停的往皮膚下鑽,他曾服過役,又曾學過柔道和其它防身體術,對這點考驗自然輕鬆應對,不過對林悅藍這弱女子來說,是不是有點勉強了。
“你打算站到什麼時候?”查子軼終於忍不住出聲問,同時將自己的大衣脫下披到林悅藍瘦小的身上,心中閃過被她拒絕的念頭。
林悅藍愣了一下,空洞的眼神在迅速回神,隨後問了一句:“你怎麼還沒走?”
“要趕我走,至少也得把你送回去,否則我下次怎麼有臉見阿婆。”查子軼笑笑。
林悅藍側身把大衣脫下還給他,神色寂落的道:“不用這個,謝謝。”
查子軼看著她,又看看大衣,突然有些惱火自己的預感是對的,道:“在年錦堯麵前,你也是這樣?”
“哪樣?”林悅藍反問,把衣服塞回他手裏,見他不接,擰眉道:“你不要?那我扔了。”
查子軼就隻是靜靜的看著她,剛才短暫的肌膚接觸,他已經感受到了林悅藍手指傳來的冰度,看來,他似乎又知道了這女人的另一麵——倔強。
為了不讓兩人鬧僵,查子軼伸手接過大衣,淡淡一笑:“看來我還沒有那個榮幸能照顧林小姐。”
“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林悅藍不願和他多說,轉身就往家的方向走去。
不出意外的,查子軼跟了上來。
她對他的行為已經無話可說,隻是一味低著頭行路,不願和他說話。
這個年過得,還真是……
她深深歎了口氣,在進入家門前,她早已將一切負麵情緒都收斂起來,換上一幅看起來稍微愉悅點的表情。
雖然沒了親人,但既然認了陳阿婆當奶奶,她就會盡可能的顧及這位老人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