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茂公把手裏捧著的腦袋交給了徐美祖,道:“可憐我兒敬業為國捐軀,卻十餘年來未能入土為安,你這就把它帶回揚州安葬了吧。”
然後,他又轉過頭來對著薛剛躬身一禮,道:“多謝三爵主,要不是您,小老兒哪有今日的風光?”
薛剛微微一愣,隨即會意道:“徐老祖,難道您見到蜃老了?”
“不錯。”徐茂公手撚銀髯,得意地道:“蜃老對我轉述了您的量子理論。我受此啟發,才得以明了自身所處的狀態,功力大增,令這兩位下界仙人忌憚不已……若是以我以前的修為,恐怕人家看都不會看我一眼。”
一邊是截教教主金碧風和佛祖親傳弟子阿難,另一邊是下界仙人謝映登和戰力堪比仙人的徐茂公,薛剛明白,今天這場仗是打不起來了。
道理很簡單,雙方都承擔不起失敗的後果,現在還遠未到圖窮匕見之時。
說白了,自己之前和武則天的爭執,在那些大人物的眼中,恐怕跟過家家差不多,決定不了天下大局。
要不是出了“十全真金”這個變數,武則天馬上就要玩完了,雙方都不會現身。
當然,他更明白,在這種場合,自己說話不好使。
一陣寒暄之後,眾人重新見禮,薛剛又對徐茂公道:“到底今日之事如何了局,還請徐老祖示下。”
“這你可問錯人了。”徐茂公扭過頭來,道:“謝兄弟位列仙班,上察天意,此事還需他做主。”
謝映登也不推辭,道:“貧道當仁不讓!”
接下來就到了嘴炮的時間。
謝映登指責西方教背棄同盟,與截教勾結;而阿難則指責闡教支持亂臣賊子薛剛,逆了人倫;謝映登又拿武王伐紂說事,說當初周文王可是紂王的臣子,你們西方教照樣助周滅商……
雙方唇槍舌劍,戰了個不亦樂乎。
最後,謝映登冷笑道:“好了,口舌之爭也辯不出個所以然來……到底是你們西方教和截教的選擇正確,還是我們闡教和人教代表了大道,說不得也隻能做過一場!”
“阿彌陀佛,貧僧正有此意。”阿難的眼中精光一閃,道:“先前的事不論,從今天開始,咱們就以天下為局,分個上下高低。”
和議既成,薛剛一行人、廬陵王以及西域各國的王子們,無驚無險地出了長安城。
來至城外,眾王子都咬牙切齒地表示,回到西域之後,一定會整頓兵馬,以報今日之辱。
大宛王子金杜瓦更是指天誓日,把胸脯拍得啪啪直響。
但奇怪的是,謝映登雖然嘴上好言撫慰,但臉上卻沒有幾分笑的模樣。
待眾人離去之後,薛葵高興地道:“西域百國加起來的力量,可比中原大多了,更何況如今天下三分,大周隻居其一……如此說來,咱們豈不是贏定了?”
“哪有那麼簡單?”薛剛苦笑道:“你別高興的太早,西域百國之間矛盾重重,又都有護國神器自保,恐怕就是道尊親至,也不能讓他們團結一致,你想的那種情況並不會出現。”
薛葵不服氣地道:“就算沒有百國,十國八國的總有吧?”
“那也沒有。”謝映登接過了話頭,道:“雖然武則天這次弄巧成拙,把西域百國得罪了……但西方教在西域經營頗深,最終他們很可能是兩不相幫。”
薛葵退而求其次,道:“最少,最少,大宛國和新唐國應該是幫咱們的!大宛國的王子金杜瓦是我爹的徒弟,新唐國的公主,是我爹的……那啥。”
“這倒是……”
薛剛剛要點頭,謝映登又給眾人潑了一瓢冷水。
他說道:“此番金杜瓦偷拿神器出境,回去之後,恐怕自身難保;至於披霞公主羅素梅麼……唉,女人心,海底針,不提也罷!”
聞聽此言,薛剛心中驟然升起了一股不詳的預感——莫非我與素梅之間還有什麼波折?
送走了謝老道,他趕緊去羅素梅的住處拜訪,結果發現佳人已然芳蹤杳杳,唯餘一封書信在。
在這封信裏,羅素梅先是回想了與薛剛相處的點點滴滴,並表達了自己的愛慕之情,然後,話風一轉,提出了幾個問題。
其一,紀鸞英乃是薛剛的結發之妻,勢必不能拋棄,若是二人成親,自己這個披霞公主到底是為妻還是為妾?
其二,薛剛起兵反周天下震動,而自己又是新唐國王的獨女,到時候,新唐國勢必要參加對大周的戰爭……說句不好聽的,中土的政局關新唐什麼事,新唐百姓何辜,要被卷入這場兵火?
其三,薛剛對紀鸞英情深意重,自己在薛剛的心中又占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