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雷豹竟然講起氣節來了,薛剛不由得一個頭兩個大。
難不成還真殺了他?
殺了呼雷豹,二龍分水圖也就廢了,這些日子不是白忙活了嗎?
無奈之下,他又把邱奇和尚元培叫過來,對它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然而,呼雷豹似乎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還是不肯不降。
薛剛最後氣急敗壞地道:“我就不明白了,你乃二龍分水圖的一部分,天生就應該被人禦使,找個主人豈不是天經地義之事?難不成認我為主還委屈了你不成?”
頓了一下,又道:“退一步說,就算我薛剛德行不足。眼前這二位,尚元培和邱奇,皆是你的故人之後。認他們為主,你有啥不樂意的?”
“好,咱們就攤開了說。”呼雷豹理直氣壯地道:“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瞞你們了。你們這幾位還真不配做我的主人,所以本座才寧死不降。”
“為什麼?”
原來,二龍分水圖和其他的寶物不同,對於主人的要求異常嚴苛。
別誤會,不是要求主人的修為多麼高深,而是要求他對君主無比忠誠。
想當初,邱瑞為南陳的水軍都督,得了二龍分水圖的認可。後來,他在雙槍將定彥平勸說下,棄陳降隋。
此舉大大惹惱了二龍分水圖,這才有了呼雷豹改認尚師徒為主之事。
後來,金眼玉花虯對邱家有了異心,也是因為邱奇棄周從唐。
不過,周唐兩家的恩怨太過複雜,它也不知是對是錯。所以,既希望邱奇去死,又出言提醒。
而呼雷豹眼前這三人,薛剛、邱奇、尚元培,都曾有侍奉二主的經曆,呼雷豹當然看不上他們。
邱奇聽到這裏,不以為然地說道:“你還有臉說我們呢?你呼雷豹後來還不是背棄了尚師徒,改投胡國公秦瓊。尚師徒都為大隋戰死了,秦瓊跟過的主子可不是一個兩個,這你又怎麼解釋?”
尚家,邱家,秦家,這三家之間的關係,可以用扯不斷理還亂來形容。
邱奇是尚元培的表弟。
尚師徒是邱瑞的徒弟,最後還把老頭氣死了。
秦瓊是邱瑞的親外甥,最後用計殺尚師徒為姨夫報仇是不假,但與此同時,他還把尚師徒的兒子,也就是尚元培他爹撫養成人。
對於尚元培來講,秦瓊和尚師徒都是爺爺。
聽邱奇這麼說,他趕緊解釋道:“表哥,還請慎言……世人誰不知道,秦爺爺忠義無雙,我親爺爺比起他老人家來,的確是略遜一籌。”
呼雷豹卻搖了搖頭,絲毫不給尚元培麵子,道:“不是這樣說,某家當初是作為俘虜為秦瓊所執,作為他的腳力而已,並非如世人所傳言的,認其為主。薛剛,你要是隻想讓我當你的腳力,也不是不行。”
“你……”
薛剛身為待詔大修士,哪裏需要腳力代步?
呼雷豹這麼說,明顯是把談判的大門關上了。
三爺想了一下,決定另辟蹊徑。
他深吸了一口氣,道:“好,既然你如此看重忠心,我再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隋煬帝乃至武則天到底是不是值得效忠,咱們暫且不論。商紂王是昏君總沒問題吧?若是有一個棄商從周之人,要你認主,你會不會嫌棄?”
“當然嫌棄。”呼雷豹理直氣壯地道:“某家隻論忠心,至於到底效忠之人到底是不是有道明君,一概不管。”
“為什麼?”三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諸位可曾聽說過這句話,寧為太平犬,不為亂離人。即便上位之人是暴君,若人人盡忠職守,他一人又能作惡幾何?相反的,以反抗暴君之名,揭竿而起,爭龍天下,又不知有多少百姓因此流離失所。所以,吾稟天地大道而生,隻認忠義無雙之人為主。”
說到最後,呼雷豹麵色莊嚴,聲若雷霆,還真有幾分代天地立言的意思。
“忠”在這個世界,還真是“普世真理”。尚元培和邱奇麵麵相覷,無言以對。
然而,這番理論能說服一般人,卻說服不了薛三爺。
在丁山的記憶裏,什麼君主立憲啊,上下兩議會啊,皿煮競選啊,這些概念多了,至於什麼忠君思想才是咄咄怪事呢。
他哈哈大笑,道:“此言差矣。呼雷豹,你要談忠未嚐不可,但實際行為,卻有些本末倒置了。”
“此言怎講?”
“你真正應該問的,不是忠與不忠,而是忠誠的對象是誰。”
“薛剛,我當你又什麼驚世之言呢,原來不過如此。”
呼雷豹不屑地道:“哪個帝王完美無缺?哪個皇帝心口如一?你又憑什麼判定,誰是真正的有道明君,誰是昏君一名呢?豈不聞成者為王敗者寇乎?要知道,即便你所言的紂王,也不是一無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