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飛跟在孫侍郎身後,不時抬頭看向他的背影。
從心底講,胡飛雖然對這孫大人不了解,但卻有一絲好感,不管他對自己說那些話是何用意,那態度肯定是認真的,在樊城時,胡飛聽秦太監說當年胡家是附屬在孫家之下的,剛才孫大人又點破了這一層,他們應該不會害自己吧?
還沒來得及深思下去,他的心思就被眼前的一片片建築吸引了過去,此時的他,無論心中如何提醒自己,卻也始終脫不去一副土包子模樣,更像是劉姥姥頭次進那大觀園,滿眼都是新鮮。
這皇宮威嚴壯闊,氣勢非凡。胡飛打眼望去,隻見一座座宮殿矗立在前方,那般高貴,那般寧靜,又像是諸神的俯視,冰冷,嚴肅。
每行幾十步,便有一排台階,這也讓他的目光不由得從平視變為仰望。
胡飛踏著階梯,心中猜測著不知幾千幾萬年來,有多少書生武子為了那夢寐以求的權柄和那心中追求的夢想跪倒在這台階上呐喊,又不知有多少文官武將終日穿梭,為了當初的欲望和追求,便把一生都奉獻於此,伏地嗟歎。
隻有那道路兩旁的侍衛,有如雕像,妝容肅穆,或許隻有他們才真正領悟了興衰。歲月穿梭,王朝更替,不變的是那權威是那欲望,改變的或許隻是那路人的眼神,還有那眼神下變化萬千的心腸。
不知走了多少路,也不知拐了多少彎,二人終於在一個宮殿門口停了下來。
孫侍郎囑咐了一聲稍等片刻,便進了宮殿,留下胡飛一人孤零零站在外麵。
胡飛站在外麵,環顧四周,旁邊到處都站著侍衛,而胡飛卻是很不舒服。
那群侍衛個個都目光直視,旁若無人,可胡飛就是感覺這些人無時無刻都在盯著自己,這讓他好不自在,渾身都像是長了蟲子,想撓卻下不了手,不撓又癢的厲害。
幸好孫侍郎這時走了出來,胡飛急忙貼了上去,想和孫侍郎說話。
孫侍郎哪顧得胡飛此時的感受,出來不容胡飛說話,便道:“聖上詔你進去回話,切記不要惹得陛下不高興。”
話剛說完,孫侍郎就朝遠處走去,想必是公事已了,回家去了。
胡飛平靜了思緒,定了心神,大口吸了幾口空氣,便走進了眼前的宮殿。
與胡飛所預想的相反,這座宮殿內部並不奢華,若不是麵積大了些,胡飛簡直把這裏當做了軍中的營帳。
殿中有一床榻,床榻前有一小桌,桌子上有一堆紙張折子,一個穿著黃色袍子,身材細長,有些瘦弱的男人正拿著筆勾勾畫畫。
胡飛急忙跪下,口中喊道:“罪民胡飛,叩見陛下,吾皇萬歲。”
那桌旁之人聞言,也不看他,繼續拿著筆不知寫著什麼,嘴中卻開口說話:“胡飛,朕自聽到你殺了那布林,就一直盼著你,想和你聊上一聊。你且等朕片刻,這奏章批完了再說。”
說完,皇帝也不理胡飛,就任憑他跪在地上。
聽了皇帝的話,胡飛也不敢起身,他隻好抬起頭,仔細觀看這個世界上最有權力的人。
胡飛看的出來,這皇帝本應該是眉清目秀的俊朗男人模樣,至少有那底子,臉上的皮肉有些鬆懈,但不失硬朗,身子稍有駝背,但他時不時的便不自覺的直起了腰杆,那手更是有些瘦的不成模樣,像是幾根鐵釺子,套了層薄紙,但卻是下筆有力,筆筆有如注下千斤。
時不時的有宮女奉上茶水,旁邊的小太監則在旁邊不停的研墨。
胡飛看的出來,這個皇帝,正在認真的履行著皇帝的本職,他認真的處理桌子上的每一個折子,表情時而凝重,時而喜悅,時而憤怒,時而平靜。
胡飛看著眼前的皇帝,這個叫李夢峰的男人,心中忽然有種淒涼的感覺,聽聞他做了三十五年的皇子,等他的哥哥叛逃之後,他又做了近十四年的太子,胡飛心想,他一定活得很不容易。
也不知跪了多久,胡飛隻覺得腿也酸了,腰也麻了,這皇帝陛下才放下紙筆,伸了一個懶腰,看向自己。
胡飛也不膽怯,目光平靜的望向皇帝,他自問沒有對不起眼前的皇帝,雖然在樊城殺胡子不是自願的,但畢竟,他對這個國家問心無愧,於是這二人就對眼兒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