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天色微亮,魏京城的官老爺們都打著哈欠,坐在轎子裏打盹。
先皇駕崩一年多了,這些官員們還是沒有習慣新君的勤勉作派,想當年,這個時辰誰不是抱著女人躺在床上美美的睡覺,就連先皇這個時辰怕也是睡的正香。
忽然,趕往皇宮的官員們聽到一聲刺耳的聲音,緊接著便聽到轎夫和下人們低聲的議論:“臥槽,你看著沒?那王大人府上怎麼突然躥出幾個人來?”“李大人府上也出來人了,都是穿著一水兒的夜行服。”“這些人為什麼都往北麵飛去?”……
孫燁剛坐進轎中閉目養神,忽的聽到聲音,撩開小窗的簾子,向外看去,臉上頓時露出疑惑而又沉重的神情。
管家急忙貼過來,問道:“少爺,可有吩咐?”
孫燁看著路邊房上飛奔的黑衣人,嘴中淡淡說道:“咱們家的可出來了?”
“都出來了,也不知胡黑子那邊出了什麼事兒。”管家小聲回道。
孫燁歎了一口氣,喃喃說道:“看來要出大事了。”接著,便放下簾子,繼續閉目養神。
……
胡飛一邊向太和殿走著,一邊輕聲對身後下人模樣的古明說道:“我說你能不能堅持住,一會兒可是要你來回傳信兒的,剛才你流了不少血,可別死在朝堂外麵,”
古明鄙視的瞟了胡飛一眼,無奈的說道:“我還死不了……我看你是不放心我吧?莫不是怕我大開殺戒?”
胡飛別有意味的向古明瞧去,嘴中也不說話,像是在說老子就這意思。
古明搖了搖頭,歎氣道:“哎,你太小看陛下了。”
二人各有心思,也便不再說話,沉默的向太和殿走去。
到了殿口,胡飛讓古明在外麵候著,自己則進了殿內,這一進去,發現滿殿的人都怪異的看著自己。
胡飛臉上洋溢出燦爛的笑容,也不管認識不認識,熟悉不熟悉,都一一拱手行禮。這一下,官員們心中更是疑惑了一些。
這孫子今天怎麼來上朝了?還有剛才這胡黑子放響箭召回所有探子是怎麼回事?那可是南房遇到生死存亡才會做的手段,怎麼這胡黑子滿臉的笑容?這也不像是出了什麼事兒啊!
胡飛官位低,也不敢再往前走,找了個空位就鑽了進去,旁邊的李大榮貼過身子,輕聲問道:“出事兒了?”周圍的官員立時都安靜了下來,似乎在等著胡飛答話。
胡飛微笑著搖了搖頭,李大榮是最初在如歸客棧張鶴晨那一夥子人中的一個,這人能當上禦史卻完全沒有借助胡飛的力量,連張鶴晨都不知道這人到底走了哪門子關係。
李大榮和胡飛一直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關係,走的不遠不近,關係倒也還算可以,這李大榮一不在兩位皇子中做抉擇,二不投奔四大家族,倒是和那些清廉的文官們走的頗近,胡飛一直對李大榮照顧有加,李大榮則是在那些文官中說了不少胡飛的好話。
正在官員們議論紛紛的時候,李夢峰終於從太和殿側麵走了進來。
“皇上駕到。”小順子扯著脖子喊道。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滿屋子的官員都跪在地上叩頭行禮。
李夢峰麵無表情的坐在龍椅之上,挺直了腰板,又端起茶杯喝了幾口,這才讓腳下的大臣們平身。
“諸位愛卿,有本早奏,無事退朝。”
站在前排的尚書侍郎們,輕閉雙眼,等著後麵的言官們上折子。李夢峰重言路,所以現在朝堂之上,言官們的權利也是越來越大,按照慣例,上折子也是要依那職位高低來分個先後,但禦史們太惡心人了……
你剛把折子打開沒念上兩句,他們就站出來說你的折子有問題,想辯你又辯不過這種靠罵人吃飯的官員,發怒又不合適,到最後丟人的還是自己。所以,這些大員們索性等這些言官罵夠了,罵累了,再上自己的折子。
誰知今天的言官們竟然都閉了嘴,沒人說話。
李夢峰這幾天心情還算不錯,難得露出點笑容,接著問道:“諸位愛卿,都沒本奏麼?”
前麵的官員不自覺的看向後麵的禦史們,禦史們則不自覺的把目光撇向胡飛,李夢峰這才看到胡飛也來了,笑著衝胡飛說道:“胡黑子你今天怎麼來了?”
胡飛擠出一絲微笑,從官員中走了出來,對李夢峰拱手道:“陛下,臣今日有折子上奏。”
“念吧。”李夢峰有些疑惑的吩咐道。
“還是先請陛下過目。”胡飛保持了鞠躬的姿勢,低頭說道。
李夢峰遲疑片刻,點了點頭,旁邊的小順子幾步快走,便把折子接過,然後放到了龍案之上。
左右兩側的文武官員都疑惑的看向胡飛,心中都在猜測這胡黑子到底玩的什麼路數,這胡黑子今天太反常了,先是明目張膽的召回了探子,現在又神神秘秘的上折子,難道真有什麼大事?
刑部尚書吳道才不解的看向孫燁,眼神像是詢問,孫燁無奈的聳肩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情況。
李夢峰笑麼嗬的打開奏折,也想看看胡飛玩的什麼把戲,忽然他眼睛睜圓,臉色也一點點黑了下去,又往後翻了兩頁,李夢峰的臉色已經黑出了水兒,震驚,暴怒,不忍的神色不時變幻,最後竟然猛地站起身子,抓起案子上的茶杯狠狠的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