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貴人索綽羅氏進宮也有六年了,也得寵過,後來受了憐貴人的牽連,已經避居在景陽宮後殿數年了。宮裏失寵的低級嬪妃,有時候活得連個宮女都不如……
來到景陽宮這座破落的宮殿,嚶鳴都有些唏噓了。後殿的角落裏已經長了雜草,隻因冬日寒冷,所以隻剩下些幹枯的枝幹,滿地積雪已經數日不曾清掃,隻留下一串串淩亂的腳印。
因嚶鳴到來,徐晉祿才趕忙叫手底下的幾個粗使太監掃了殿外的積雪。
後殿倒是還算寬敞,隻不過內中一應的家具擺設明顯都陳舊了,多寶架上也隻擺了兩個青釉瓶子,裏頭卻還插了雞毛撣子。這也罷了,更叫人難以忍受的是,殿中倒是都是嗆人的煙味兒,嚶鳴一進來,還以為裏頭著火了呢!仔細一開,才知道原來是炭火的煙!!
宮裏嬪妃所用的炭,按照位份高低,有紅羅炭和黑炭,可即使是黑炭,那也是用年份十足的鬆木燒製的,隻在點火的時候會有些煙,燒熱了之後,根本不會冒煙!!
隻聽東側次間中傳來秀貴人幹啞的聲音:“別燒了……內務府送來的,從來都是些潮的炭,哪裏能直接燒?趕明出了太陽,拿出去曬曬再燒吧。”
拿出去曬曬再燒?可見是秀貴人已經用慣了潮濕的黑炭了。
嚶鳴暗歎了一口氣,殿中煙氣繚繞,燒炭的那個依稀是秀貴人的陪嫁宮女——到了這個時候,也隻有陪嫁的宮女最忠心耿耿,肯一直伺候秀貴人這個失寵的嬪妃了。
“咳咳!”嚶鳴被煙火嗆得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那個熄了炭盆的宮女立刻抬頭問:“誰?”
一旁的徐晉祿忙道:“我家主子是儲秀宮的舒妃娘娘,特帶了太醫來給貴人小主診脈!”
那宮女當場愣住了,“舒妃……娘娘?”片刻後,宮女急忙伏跪了下來,“給舒妃娘娘請安!!多謝舒妃娘娘!”
嚶鳴又咳嗽了兩聲,吩咐道:“先開窗通通氣吧,這麼多煙,可要嗆壞人了。”
宮女囁嚅著道:“後殿冷得跟冰窟窿似的,才剛暖和了點,若是開窗……”
嚶鳴轉頭吩咐徐晉祿,“你帶兩個人,去內務府把秀貴人份例應有的炭例都取來!”
“嗻!”徐晉祿急忙躬身應了。
那宮女頓時感激得熱淚盈眶,她聽得後頭有腳步聲,回頭一瞧,竟是自己的主子秀貴人扶著牆角從次間走了出來,宮女驚得急忙上去攙扶,“小主!您怎麼下床了?您身子正虛弱,得好好養著才是啊!”
秀貴人當年也是個頂貌美的人兒,可如今這幅樣子,叫嚶鳴都吃了一驚!她已經瘦得衣不勝體,一件半舊的次等青綾旗服鬆垮垮垂下,一張臉蛋瘦得下巴都尖了,臉不但沒有血色,更是暗青沉鬱,一看就是沉屙病重的樣子。當真是病容殘損!哪裏還有半分昔日秀美嬌麗的模樣?
秀貴人苦笑著看著嚶鳴,“娘娘怎麼來了?景陽宮,可是個晦氣的地兒啊。”
嚶鳴沒有回答秀貴人的話,隻吩咐她的宮女道:“先扶你們貴人去裏頭躺著。”然後轉頭吩咐隨從而來的幾位太醫去給秀貴人診脈、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