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巴看著我,沉吟了片刻,說:“睿璽,你先在外麵站一會兒,我進去把火點著,要不你又該衝我喊冷了。”
“強巴,什麼時候我對你喊叫過呀!”
強巴笑了笑,“睿璽哪兒都軟,就嘴硬。”說著,掀開牛毛氈門簾鑽進了帳篷,我聽見裏麵傳出些動靜。
我忍不住也鑽了進去,正好和強巴撞了個滿懷。
強巴這下逮住理了,“不喊冷,還往人家懷裏鑽?”
我用拳頭搗了強巴一下,“強巴,你賴皮,你咋不說正中下懷呀!”
強巴鬆開我,嗬嗬笑著要往外走。
我伸開雙臂攔住他,做出哭臉兒,“大慈大悲的強巴,你怎可以丟下小女子不管呐,嗚嗚嗚嗚……”最終還是忍不住噴出笑來。
“睿璽,我是拿牛糞去的。”
“討厭,本來想讓你抱一下,你卻拿牛糞二字搪塞人家,好掃興呐!”
強巴笑著揮揮手,轉身走了,顧不上我說的話。我笑得蹲在地上,心想,這是哪兒跟哪兒!看強巴果真從外麵拿來牛糞,放到了幾塊磚圍成的小圈裏,那幾塊磚已經被熏成了黑色。他拿來放在帳篷邊上的舊《拉薩日報》,用火柴點燃。也許火柴有些潮濕了,一連幾下都沒嚓出火花。強巴拿有磷的一頭在衣服上磨蹭了幾下,再劃火柴盒,火苗蓬地一聲燃燒了。強巴用燃燒的報紙點燃著了牛糞,牛糞火燃燒起來了,帳篷裏立刻亮堂了許多。強巴又開始鋪開地上堆放的被褥,那些被褥已經有些發黑,明顯看出來很潮濕。我拿手一摸,冰涼、冰涼的。強巴利索地鋪好後,對我說:“睿璽,請坐。”話音未落,自己一屁股先坐到上麵。
我看著那髒兮兮的被褥遲疑著,無意間看到簡易磚爐一旁丟著幾個空啤酒易拉罐、空酸奶盒和一個印有外文的避孕套小方紙袋兒,心裏立刻滋生出怪怪地衝動。
“發現什麼新大陸了?”說著,強巴一伸手把我拽過去,摔了我一個結結實實的屁股蹲。
我誇張喊了一聲“救命”,強巴慌忙心疼地用手去撫摩我的屁股,連聲說對不起。強巴那有力的手觸到我的羞處那兒,我本能地往後躲閃了一下。強巴似乎覺悟到了,臉膛刷地紅了,他迅速把手抽回坐下來,低下頭,喃喃地說:
“睿......我知道你嫌髒,可是這裏就是這樣的條件。”
“唉,天葬師,我可什麼都沒說......”我撲哧一聲笑了,剛剛強巴那無意地觸動,讓我想到同學間流傳的的段子,說一位牧師做過禱告,和修女一同乘車回教堂。路上,開車的牧師開始把右手放在修女的腿上,修女沒說話。牧師又把手伸入修女的裙子裏。這時修女說了一句話,您還記得書中第N頁的話兒嗎?牧師的手縮了回去。趕回到宿舍後,牧師連忙找來修女說的那本書,翻到她說的N頁,書上是這樣寫到,假如您的手再往前伸入10公分,您將收獲人間最美妙的幸福。牧師追悔莫及!
強巴還沒有緩過神兒來呐。
我笑得更厲害了,都要笑岔氣了。
也許我嚇著強巴了,他伸手抓起一塊牛糞。
我真怕強巴會用牛糞懲罰我,我趕緊收斂住笑。
強巴看看我,沒再說話。他把手中的牛糞扔進了火裏,然後拍了拍手,兩眼望著磚爐內旺旺的火焰,整個人被火光映照得彤紅。
我往強巴身邊靠近了些,用手撫摸了一下他發燙的麵頰,說:“強巴,有帳篷了,有了火,有了人,有了男人、女人,這裏幹淨了,暖和了,該有故事了。強巴,睿璽還想聽聽你那沒有講完的的故事,好嗎?”
強巴拿過我的一隻手放在了他的手掌中,“睿璽,你的手這麼涼。”說完,用雙手給我捂著,摩挲著。良久,他才開口:“睿璽,你是知道的,我不愛和人說話,你的出現,讓我找到了知音,找到了說話的權力。我在西藏沒有朋友,除了教我的師傅老多布丹,隻有一個很要好的藏族朋友,他叫江多,他是這個世界最能理解我的人,我的樹屋上的迷彩帳篷就是他花錢在八一鎮買來送給我的。”
“強巴,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我那時還不認識呐,我和江多有許多故事,後來認識了你,沒來得及給你講。不過,隻要想起他來,我就很難受。現在告訴你他的故事。他人極其好,他是在無意間來到了我的樹屋,發現了我的秘密,他喜歡極了,對著樹屋熱淚盈眶,感慨萬千。我告訴他要為我守口如瓶,他說,作為朋友,首先一條就是不泄密。他說他會經常來這裏看我,我們兩個成了好朋友。不幸的是,他一次駕車出去,那天雪大極了,路麵結冰,他的車打滑,掉到了懸崖下......我為失去一個知己難過了好多日子。”
強巴停了下來,用火棍撥了撥燃燒著的牛糞,火焰“噗噗”地發出響聲,一簇簇火星竄上帳篷頂端。火光映照著強巴的臉膛,他的臉仿佛在和火焰一起跳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