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的時候,班上有同學投稿。我家不寬裕,上大學的學費還是娘從親戚那裏東挪西湊的。看別人碼字換來白花花銀子,心裏格外羨慕。我想自己上高中那會兒,作文也常被老師拿去當範文,心裏不由起了投稿賺錢的念頭。
待我將想法付諸實踐,才曉得這稿費並不好掙,投出的十來篇稿子,都如泥牛入海杳無音訊,平白倒貼了郵費。
越投我越喪失信心,身邊的朋友也嘲諷我的作家夢純屬癡心妄想。
後來有一天,我看到市級報上一篇故事不錯,心裏突然起了歪念:既然我自己的發不了,何不試試用別人的……
於是,一半是為了錢,一半是急於證明自己,我抄襲了那篇文章,將它投給a雜誌。惴惴不安了一段時間,我收到a雜誌的一位楊姓老編輯的回信。他在信裏告訴我,我那篇文章被采用了,發表在最新一期的雜誌,他熱情地稱讚了我的文筆,希望我再次給他們雜誌投稿。
雖然是抄來的,但署著我名字的文章發表了,還是極大地滿足了我的虛榮心。稿費寄來之後,我給我娘買了一件線衣寄回去,又給自己買了垂涎已久的英雄牌鋼筆,剩下一些零錢買了兩斤豬頭肉,回報了寢室的兄弟們長期以來的支持與關愛。
這錢來得容易,去得快,我剛把稿費發個精光,麻煩就來了。有讀者發現我的文章是抄來的,寫信到a雜誌揭發。楊編輯發了一封措辭嚴厲的信,譴責我的抄襲行為,並要我退回稿費,否則將向我所在學校通報。
我頓時意識到後果嚴重,手忙腳亂地給楊編輯回了一封信,可憐兮兮地求饒,悔恨涕零地認錯。我在信裏告訴他我是一貧困生,父親早逝,靠母親賣菜掙的一點錢支撐一家老小的生活,我寫稿或抄襲皆是為了減輕母親的負擔……若他向學校揭發我,我這個學期將得不到特等獎學金,這對我艱難的學業無疑是雪上加霜,我希望他能夠網開一麵,緩一緩,容我想法子慢慢籌足稿費再退還。
我信裏寫的是我真實情況,也是因為之前在雜誌上看過一文抄公被揭發後逃避處罰的伎倆,我情急之下便用上。
這招還真靈,那編輯在第二封信裏語氣緩和地說,念在我是初犯,且認錯的態度誠懇,稿費就不再追究,希望我今後誠實做人,認真寫稿。我信誓旦旦地向他道歉又保證,心裏卻沾沾自喜,這編輯可真好糊弄啊!
隔了些日子,嚐過甜頭的我又故態複萌。我從一本很老的雜誌裏抄了一個筆名叫恩生的作者的文章,這次我比較小心,將他的進行改頭換麵之後,投給a雜誌,並且我還狡猾狡猾地將筆名也署作恩生,這樣人家就不會以為我抄襲,頂多認為我一稿多投。我心存僥幸,心想我不可能每回都栽在這本雜誌上吧?
給我回信的依然是那位姓楊的編輯,他在信中說,很高興能看到我寫的文章,這一篇他覺得不錯,但是結局部分有些老套,需要修改。他在信中提了若幹修改意見。
說實話,我本來不想改這篇文章。反正是抄的,編輯覺得不夠好,我再抄一篇多省事。可是我當時認為這編輯叫我修改的原因是考驗我的,他準認為,文抄公是不會去修改文章的,若我不修改,必是文抄公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