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那年,我在一所重點中學裏讀高三,成績在班上名列前茅。老師評價我是良好家庭教育出來的乖乖女。
肩負著父母和老師的殷切期望,平時接觸一樣優秀的同學,生活單調而乏味。外麵的世界對我而言不是沒有誘惑的,就如小說裏描述的那些美麗的愛情故事,時不時令我少女之心蠢蠢欲動起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開起了小差。我在思念一個人,你一定想象不出,他不是小說裏英俊有錢的白馬王子,隻是學校門口小吃店裏幹活的一名的小工。
他第一次引起我的注意,是因為他被老板娘罵。我偶然進了這家店吃早餐,有個小工不小心打碎了一塊碗,小吃店的老板娘就開始沒完沒了地訓斥。隻見她抖動著全身的肥肉張牙舞爪,似乎隨時撲上來的樣子,好像舊社會裏凶惡的地主婆。我在心裏說,不就是打破一塊碗嘛,犯得著這樣嗎?這個挨罵的人真倒黴。這樣想著,於是忍不住扭頭去看那個可憐的小工的表情。
他顯得那樣平靜,若無其事地做中手的事,像被罵的是一個與他無關的人。老板娘一定是被他這種聽而不聞的態度激怒了,需要采取進一步的行動來證明自己的威嚴。她罵著罵著突然從他洗碗的臉盆裏抓起一把筷子,狠狠地朝他迎頭砸下去。
眾目睽睽之下,這是多麼令人屈辱難堪遭遇啊。然而,他隻是一言不發,將滿地散落筷子一一拾起來,放在水裏仔細清洗。我猜想,他專注工作也許是為了壓抑心裏的不平和憤怒,那一刻我還是被他的隱忍感動了。
從那以後我開始頻繁地光顧那家小吃店,吃那裏一成不變的早餐。雖然它不夠衛生,味道也不太好,但我可以在用餐的間隙偷偷地觀察他。他總是不停地忙碌,在小吃店裏穿梭。他做事情越來越熟練,不再打破碗,可是依然會因為不同的理由遭到老板娘的斥責。
他的神情始終淡漠,被罵的時候會莫名發笑,可我相信他這樣的若無其事的背後掩藏著強烈的自尊。關注一個人,然後就開始想象他的一切。想象他貧寒的家境,因為某種迫不得已的原因停止學業,出來打工,承受生活的重擔。漸漸地,我開始產生一種強烈念頭,很想為他做點什麼。
有一次,吃完早餐我特地付給他一張百元大鈔,不等他找錢,我轉身就走出了小吃店。在年輕單純的我看來,金錢是我所能給予他的唯一幫助。但他很快就從店裏追了出來:找你的錢!我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不要了!他不再說話,果斷地將錢塞給我,然後轉身離開。
我呆呆地站在那裏,手中的零錢有他隱約的體溫,我望著他離開的背影,突然有個念頭在心中閃現:我喜歡上他了!
因為心中有了這樣一個秘密,我的神情變得恍惚,舉動變得奇怪。老師因我的反常如臨大敵,很快就通告了家長。
不知道母親通過什麼途徑知道我早戀,而且還知道我喜歡上一個那樣的人,她將我狠狠教訓了一通:你怎麼可以喜歡一個沒文化的打工仔,別說你現在不可以戀愛,就算將來可以戀愛,我也不允許你跟一個這樣的窮小子!一向乖巧聽話的我一反常態,據理力爭:媽媽,你以前不是教育我要尊重不同職業的人,勞動是不分高低貴賤麼?母親被我說得啞口無言,過了一會兒,她才歎了一口氣說:你還要小,不知道如何選擇愛情。那個人你有很大差距,他並不是個值得你喜歡的人。我反問:什麼樣的人值得喜歡?
母親見我依然執迷不悟,便揚言:我要警告那小子,讓他以後不要勾引我女兒。我一聽便慌了,人家隻是處於暗戀階段,他什麼也不知道啊。可是母親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氣勢洶洶地找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