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幹吧,豁出去了!”
1月25日,湖南省“兩會”正進入高潮。與會人員憂心忡忡,張春賢、周強等人神色凝重、表情肅穆。會場之外,冰雪形勢繼續惡化。這天下午,京珠高速公路湖南往廣東和湖北的出口已封閉,京珠高速公路湖南段滯留車輛近2萬台、滯留逾8萬人員。而從1月23日開始,湖南境內的14條高速公路全部關閉,長沙開往各地的所有班車全部停運。路政人員向沿途高速路麵拋灑大量工業用鹽,卻無濟於事。工業用鹽告罄,部分路段開始灑食用鹽。防滑鏈成為高速公路上的緊俏商品,平常一副防滑鏈的售價大約300元,現在已漲到700~800元。
持續的冰雪造成的巨大災害正日重一日地凸顯出來。
1月25日到1月26日淩晨,就在耿曉寧乘坐的客車停止的高速公路上,幾輛交通警車拉響警笛,閃爍警燈,沿著由南向北的車道逆向急駛而過。其中一輛車裏,一個粗重的聲音正扯開嗓子大聲說:“情況的確比想象中的更嚴重,必須盡快采取更為有效的救援措施!”
正在通電話的這個人是湖南高速公路管理局特派小組組長曾江洪。
針對當前的惡劣天氣,特別是1月24日的大降雪和大降溫,1月24日晚間,時任湖南省交通廳黨組成員、副廳長、省高速公路管理局局長的吳亞中在湖南省高速公路管理局主持召開新一輪的緊急會議,省高管局、省交警總隊、省高支隊負責人全部出席,專門研究如何保障以京珠高速湖南段為重點的高速公路安全暢通問題,會議果斷提出了12條具體措施。吳亞中已連續多日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眼裏布滿血絲。這位作風硬朗、敢打硬仗的實幹家,前些日子一直帶隊在高速公路一線巡視,所見所聞讓他揪心和震驚。這次會上,他立場堅定地向與會者表示,作為一名“高速人”,一定要把保障高速公路的暢通作為最高責任,不能有任何鬆懈和麻痹,更不能推托丁點責任。
1月25日一早,馮偉林一臉疲憊地坐在辦公室裏,正對著京珠高速公路湖南段地圖,凝眉思索。剛剛過去的一夜,他守在辦公室沒有回家,電話響個不停。這不,辦公室幹事黃剛打來一份早餐,他還來不及吃上一口,又一個電話響起來——竟是副省長郭開朗的電話!
“好的。您放心,我馬上著手落實!”馮偉林麵色嚴峻地通完電話,對同樣疲憊的黃剛說:“立即下個通知:馬上召開全局緊急會議!”
湖南省高速公路管理局再次召開會議。
如此頻繁地召開緊急會議,這在湖南高速公路係統是第一次。
會上,馮偉林語氣堅定地向全係統連續下發了三個“號令”,要求全力保暢,明確分工,責任細化,誓要把高速公路盡快打通。必要時清障車可逆向行駛。會議還成立了若幹保路特派小組,分赴各個管理處,指導和監督保路工作。
養護處處長曾江洪參加了此次會議,他接到的任務是:負責潭耒管理處的協調管理工作。
在冰雪裏磕磕絆絆,行車兩個多小時後,曾江洪來到潭耒管理處。一下車,他直奔會議室,那裏正在召開全處緊急會議。
曾江洪拿著一支筆,傳達了省委、省政府的指示精神和省交通、省高管局的保路意見和命令。他越說越激動,越說神情越凝重,末了,他將筆狠狠地敲在桌子上,提高聲音說:“這場考驗前所未有,一定要堅決執行上級領導的保路意見,不惜一切代價,盡快把道路打通。誰不執行命令,就地撤職!”
此話一出,整個會場鴉雀無聲。
過了一會兒,吳誌健把頭微微抬起,說:“現在問題的關鍵可能已經不在保路和通路。”這個時候提出與上級不一樣的觀點或看法,無異於發出“不和諧”的聲音。但是,身處一線的吳誌健對這些天來的遭遇體會太深了。保路和通路當然都是對的。問題是,那麼多人停留在公路上,沒吃沒喝的,又不能保暖,他們能熬多久?真實的聲音雖然有些刺耳,但卻有助於問題的解決。
“是啊。吳處講得對。”與會者不少人有同感,連連點頭。
會場重新陷入沉默。
曾江洪感覺氣氛的沉重,他端起杯子了,喝了一口茶,表情肅穆地看著吳誌健,說:“你們要違反省委指示精神?膽子不小啊!那你說說該怎麼辦!”
吳誌健冷靜地表示,現在的問題關鍵不是保路保暢通,而是保障滯留司乘的生命安全。他說,隻要,你到高速公路一線去看看,便一目了然。
潭耒管理處處長劉初平態度溫和,他表示吳誌健說得有道理,現在的關鍵,應該把“安民”放在第一位。
“好吧,我們一塊上路看看。”曾江洪說。
於是,一行人坐著交通疏道車上了高速公路。
此時,京珠高速公路潭耒段,由北向南的下行車道已經完全堵死,隻有由南往北的上行線,勉強可以通車。曾江洪、劉初平和吳誌健等一行人隻能沿著上行線,向南逆向行駛。沿途看見一些死鳥和野兔,滿山遍野、白雪皚皚,荒涼淒慘。車輛堆積,擺成長龍,看不到盡頭。
特別是在京珠高速公路246KM處,上行車道和下行車道雙向堵死,他們隻能棄車徒步而行。曾江紅腳下趔趄,他看著滯留的司乘人員那無助的可憐眼神,越加心疼。紛紛擾擾的雪,漫無邊際地下著,沒完沒了。路麵上的冰塊接近二十公分厚。冰天雪地裏,到處都是同一個世界。潭耒路成了巨大的停車場,南下的方向,車子一輛緊挨著一輛,綿延一百多公裏。三條車道,同時堵塞,近八萬台車輛、十萬滯留人員停留於此。耿曉寧隻是其中的一分子。這個時候人顯得渺小而無能為力,“活著”成為一個嚴峻的問題。
曾江洪一行在一個路段看到一輛交通疏道車停在路邊,走過去,正是潭耒管理處路政大隊隊長鍾路軍他們。曾江紅和鍾路軍握手,心疼地說:“你們辛苦了。”
鍾路軍的眼淚忍不住流出來。男子漢有淚不輕撣。但連日來的辛苦和連日來的所見所聞,讓他心碎。這段高速公路上的情況,他們最清楚。
給耿曉寧他們送食品和水的路政人員,正是鍾路軍帶領的潭耒管理處的工作人員。那麼,整個潭耒路的情況究竟怎麼樣?
從22日起,他們繼續每天派路政人員24小時上路,派養護人員撒鹽、鏟雪、鋪沙石、鋪麻袋,從各個服務區調運食品上路,分發。然而,僅僅一個潭耒管理處的物資,早已杯水車薪。
鍾路軍和路政隊員李澤輝他們已經在高速路上奮戰了一個星期。一個星期中,他們沒有下過高速,他們的那輛清障車在高速路上來回挪動,時刻監控高速路上的第一情況,及時將信息向管理處彙報。撒鹽的時候,他們的車輛是引路車,上麵還要裝上盡可能多的工業鹽。一開始,他們用鏟子鏟鹽,鏟子鏟壞了後,就用手一捧一捧地撒。工業鹽混合著雪花,飄到他們的臉上、眼睛裏,他們的手被鹽水浸泡得腫脹,褪去幾層皮,身上穿的衣服幹了又濕,濕了又幹,又髒又臭,可是沒有地方洗——穿著總比不穿好,但穿著還是刺骨的冷,有時還是濕的時候,幹起體力活來,汗濕的地方一幹,就稍微可以暖和一些。衣服沒得換洗,就更別說洗澡了,滿身的鹽漬和汗漬讓他們癢得難受。說真的,不是他們不想下高速,實在是有任務在身,好不容易輪班換下他們,可是路又是堵死的,根本就走不了,即便走得了也不敢走,因為,走得了又怕回不來。於是,所有的工作人員都不下高速了。
這些天,他們吃什麼?喝什麼?睡哪裏?餅幹、麵包、冷冷的礦泉水、偶爾能喝到熱水,勞累過度就躺在車子裏,和著衣服,隨便打個盹,往往睡不了兩三個小時,又要起來,結果,個個都成了熊貓眼。苦又怎樣,累又怎樣?麵對我們的采訪,鍾路軍有些羞澀,反複說:“誰讓我們是高速人?比起滯留的司乘人員,我們還是好得多呢。”
這是心裏話。每當看到被困的車輛和司乘人員能夠移動,離開現場,鍾路軍他們都是那麼地自豪和激動。早在1月18日,在“朱亭服務區”附近,為了讓堵塞近一公裏的車輛順利通行,養護和路政人員,幾百號人,頂著大雪,撒鹽、除冰,幹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工作中,鍾路軍心急,滾下高速公路,雙腿陷進一潭泥水當中,擦出了血。他從泥水裏爬上來,接著幹。結果,兩條褲管全部結冰,腿腫起好大一塊。鍾路軍說,當時的兩條腿,就像套了兩個木桶,很重,很痛,更要命的是冷,鞋子裏全是水,腳疼得失去知覺。滯留的司乘看見他們這樣拚命,紛紛下車,幫助他們鏟雪,撒鹽,有的則幫他們撐傘。鍾路軍等人的心裏感覺很熱乎。當路被打通,一公裏的車子啟動的瞬間,所有的車輛一起鳴笛,並搖下車窗玻璃,向他們揮手致敬。
“那一刻,真難忘,也太有成就感了。”鍾路軍回憶這段往事,仍舊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說:“一輩子頭一回感覺自己那麼偉大,真的偉大!太自豪了。”
25日,鍾路軍和李澤輝他們已經在路上奮戰了近八天。當天又是下雪,又是阻塞。不同的是,這次車輛數量達到了讓他們恐慌的地步。坐在車子裏,鍾路軍等人發愁,發冷,饑餓,甚至想哭。無數的人在周圍遊蕩,呼喊,但是,呼喊的聲音被雪埋葬,有人在哭,哭聲很悲徹,還有周圍的農民來到路上賣食物,一波接著一波。人們紛紛朝當地農民的方向湧去。人們希望能得到一杯熱水,盡管要付錢,但是,錢花得是那樣值得,如果不是這些農民,這些滯留的司乘人員根本就沒得吃。鍾路軍他們在送食物,但是,僅僅隻能送麵包和礦泉水,太多的人,根本就供應不過來,即便加上那些農民的力量仍舊不能供應過來,而鍾路軍他們自己也已經將近兩天沒有吃到東西,因為送食物的車輛很難到達。常常在中午的時候,管理處供應食物的車輛就已經出發,可是,天都快黑了,仍舊沒有到達(從北上的車道逆向行駛)。現在,他們的手裏就隻有一袋餅幹。他們一車六個人,擠在車上,一人一塊餅幹,往嘴裏塞,餅幹太幹,難以下咽。
鍾路軍和李澤輝扯著嘶啞的喉嚨說話。
碰巧,當天是李澤輝和太太結婚六周年紀念日。是啊,一晃六年過去了,女兒都慢慢長大了,可是,每年結婚紀念日他都沒慶祝,本來說好的,今年要回長沙家裏好好慶祝一下。現在,他已經在高速路上呆了這麼多天,人怎麼回去?手機已經沒電了,連電話也沒法打。
鍾路軍說:“你就不怕弟妹生氣?”
李澤輝說:“能有什麼辦法?”
鍾路軍建議:要不把弟媳從長沙叫過來?讓李澤輝晚些時候跟送食物的車回去,這樣李澤輝就能在管理處和老婆見上一麵。
李澤輝苦笑著說:“見什麼?我這個鬼樣子?多少天沒洗澡了,渾身腥臭,還怕嚇到她呢。再說了,從長沙怎麼過來?我早就斷了這個念頭了。”
兩個大男人說話的時候,一個婦女從大雪裏走到他們的疏道車旁邊,隔著車窗往裏看。婦女的眼神仿佛一捧灰燼,黯淡、幽怨、絕望,她用力地將臉貼在窗子上。鍾路軍立即搖下車窗,婦女的眼睛裝滿膽怯。
鍾路軍關切地問:“你怎麼啦?”
婦女很小聲地說:“能不能給一點吃的?”
看著她僵硬的臉部肌肉和顫抖的嘴唇,鍾路軍再次感覺到心疼,他把僅有的半袋餅幹遞到她手裏,婦女枯死的臉上出現一絲撕裂的笑容,笑容顯得很艱難,扯疼了她的肌肉。她用通紅的顫抖的手接過餅幹,然後慢慢離開。
當鍾路軍把這些情況如實報告給曾江紅的時候,現實的鋒芒朝曾江紅的心直刺過來,他震驚了。的確,問題比想象的更嚴重!
回到潭耒管理處,曾江紅、劉初平、吳誌健等紛紛考慮一個問題:必須讓上級領導盡快了解情況,轉變工作重心。他們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向省委建議啟動整個社會範圍內的緊急預案,把冰雪災害上升到“公共危機”的高度,同時把工作重心從“保路保暢”向“保路安民”轉移。這一著非同小可,責任重大,弄不好,個人被撤職倒是小事;如果方向錯了,給人民群眾生命和財產造成新的更大損失,那就成了曆史的罪人。
要不要上報這個方案?幾個人都在緊張地思索。會場再次陷入寂靜。曾江洪在桌前徘徊,劉初平則凝眉思索。吳誌健目光剛毅。
最後三人異口同聲地說:“幹吧,豁出去了!”
三人立刻起草申報文件。寫完,他們長出一口氣,相視而笑。
曾江洪說:“想清楚了?你我身家性命都在落筆之間了。”
劉初平說:“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好想的?”
二人大筆一揮,在申報文件上簽名,簽名後,二人滿手是汗。
隨即,文件立即以加急方式,傳真到了上級有關部門。
此一去到底結果如何?沒有人知道。
窗外白色茫茫,風聲緊,雪無聲。
二、高速路上的“安全島”
實際上,京珠高速公路上麵臨的挑戰隻會比曾江洪、劉初平和吳誌健等人所見到的和所想象的更為嚴峻。
1月25日中午,潭耒高速公路大浦服務區的電話鈴聲響個不停!值班人員接通了電話,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聲音:潭耒高速公路由北往南的方向,蘇C15671大客車被困幾天,車上有一名婦女生病,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39度高燒不退,已經出現短暫休克,還有一個兩歲的孩子,餓得已經哭了半天,急需開水、食物、藥品和棉被,情況緊急,希望大浦服務區工作人員能夠趕來救援。
當值班班人員再想詢問車輛所在的具體位置時,對方的手機信號突然斷掉!
心急如焚的值班人員按照那個手機號碼打過去,卻顯示手機關機。
情況是真是假?車輛具體位置在哪裏?是否出車救援?
值班人員顧不得多想,立刻向服務區領導彙報。
服務區領導聞此消息,當即堅決地斷定:不能拿人的生命開玩笑,寧可相信救援請求是真。他們馬上成立救援小組,帶上醫務人員和急需物品,可是,急切需要的棉被服務區並沒有庫存,該怎麼辦?
“我到宿舍裏去拿被子!”兩位路政人員主動拿出了自己的被子。他們自己該怎麼睡?沒有誰去想過。物品準備好後,救援人員立刻驅車火速趕往高速公路,沿途尋找。交通疏道車在由南往北的車道上逆向行駛,車上的救援人員不停地撥打求救的電話號碼,可是,電話一直撥打不通。車輛疾馳,大雪裏亮著安全燈,車輪卷起路上的積雪,像白色的波濤向後劃去,車輪不斷打滑。電話始終不通,救援人員心急如焚,他們決定,一方麵聯係路上的巡邏人員,幫助尋找;一方麵由車上人員輪流扒到車窗前,用喇叭呼喊。四個救援人員,包括一名服務區醫療室的女護士,一個接著一個扒到窗子前,把頭伸到風雪裏,高喊:“蘇C15671客車,請回答。”
“路麵上有沒有蘇C15671客車?……”
寒風刀子般割在喊話者臉上、脖子上。十餘公裏過去了,幾個人的手和臉已經凍得通紅麻木,“蘇C15671”仍然杳無音訊,他們又焦急又氣餒。
突然,隔著覆蓋著厚厚的冰凍的隔離帶灌木叢,傳來一陣低沉的聲音:“我們在這裏,在這裏呢。”
這時,有個大男人站到隔離帶前,向警車揮手。
原來就是他打的電話,可是,話還沒說完,他的手機就已經沒電了。
工作人員帶上物品,旋即跳下車,穿越防護柵欄。
“蘇C15671”上,一片淒冷,乘客一個個驚恐、憔悴,看見工作人員,車上乘客像見到了親人一樣紛紛哭了起來。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婦女哭,那是她的丈夫。婦女眼睛紅腫,額頭發黑,嘴唇發紫,周圍圍著幾個人,而那個兩歲的孩子,麵黃肌瘦,哭累了,此刻正躺在母親懷裏,身體蜷縮成一團。
工作人員立刻把帶來的熱水、方便麵、牛奶發送給大家,給孩子蓋上棉被。人們又是一聲聲更大的哭叫聲。護士給那位生病的婦女測量體溫,為她服下一片退燒藥,然後,給她蓋上一床更厚的棉被,然後為她輸液。饑餓讓她的胳膊沒有一點血色,血管消失了。業務嫻熟的護士為她紮了兩針都沒有紮進血管裏,護士急出一身汗。女人的丈夫在旁邊一直悲哀地哭泣,雙肩抽動,令人心碎。終於,針管順利地插進婦女的血管裏,女人的丈夫還是在流淚。
“蘇C15671”從江蘇過來,路上已經行駛了八天,車上的資源全空了,包括人們口袋裏的錢。而此時,車門外聚集了更多的人,一個個麵帶悲哀的希冀,仿佛逃荒的人見到了救星,他們都想要點熱水和食物,可是,大浦服務區的工作人員能力有限。
看著那一張張渴望的臉,救援人員小王一屁股坐到地上,哭了。他覺得人是那麼渺小,自己和這些滯留司乘人員一樣,都那麼可憐。
1月25日晚,長潭高速公路“黎托服務區”飄著大雪,像高速公路上的情況一樣,這裏聚集著大量的滯留車輛和人員,車連著車,人在車裏靜默,已經是第幾天?滯留的人員似乎已經沒有力氣去想。對於滯留司乘來說,停靠在服務區比停在高速公路上要安全很多,因為,服務區內還可以方便地買到食物和水。
有人稱呼冰雪裏的服務區為“支撐點、生命線和安全島”,是有道理的。湖南高速公路實業公司管轄著全省的服務區和加油站,從下雪結冰開始,實業公司董事長譚紹富就在省局的指示下命令加強和確保各個服務區的食品、水電、煤炭、醫療用品等的供應。京珠高速公路在湖南穿越重重丘陵、山壑,與城市擦肩,通常情況下,服務區擔負著高速司乘人員的生活必須品的補給,而在這個時候,服務區顯得更加重要。
當晚22:30分,長潭高速公路“黎托服務區”一輛大卡車“滬A72809”裏,聲音大作!幾個男人站在車門前,神情緊張,劇烈地咳嗽,手忙腳亂,打開的車門裏煙霧翻滾而出。四周都是車,兩個男人突然不知所措地哭喊著,爭吵起來。這個時候,一道手電筒的光芒照過,一個黑影走過來,身上的“反光條”閃閃發亮——是服務區保安隊隊長馬文瑞。